林六安静的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之后，我娘就被嫁给了牛大壮了。”牛丫说：“她本就是被迫的。不得已下嫁后，牛大壮还四处沾花惹草不干正事，所以我娘没几年就被气死了。”
    林六默默的看着牛丫，小美女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事，她说着这些事情的态度，就像是里头的人物不是她爹娘似的。
    “我娘活着的时候，身体不大好，就在家里教我念念书，总归老太太嫁妆给的足，短不了我们娘两吃喝。”牛丫叹道：“可惜我娘走了后，我爹找了村里的马寡妇，就是今儿睡我爹房里的那女人，他两卷了我娘剩下的钱私奔，结果跑了一半被马寡妇夫家逮了回来。这下子钱全没了，两人也被赶到山上来讨生活了。我倒霉，也被丢到山上了……”
    林六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他们似乎是要卖了你，你打算怎么办？”
    牛丫耸耸肩，看模样是无奈极了：“我能怎么办？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大闺女，除了忍着还能怎么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有些自嘲的笑道：“我现在就希望我别像我娘一样缠绵病榻就好。我听说那傻子喜欢打人，之前就打死过不少小妾……若那傻子要打我，就一下子把我打死好了。可千万别把我打得半死不活的，那样太痛苦了。”
    林六看着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却已经对活着没什么太大所谓了。恍惚间，她在这姑娘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
    第5章
    林六她出生在一个很偏僻的山旮旯里，一村子的人又穷又毒。
    谁家都是生了女孩就溺死，娶不到老婆就几家凑钱‘买’一个媳妇专门用来生娃。
    林六前头有五个姐姐，全部是一出生就被溺死了。
    她能活下来，是因为生下她的‘妈妈’是个被拐来的大学生。
    村子里的老人认定女人生下的头胎能继承父母的全部优点，他们指望着林六像她妈一样做个大学生，然后回来改善村里基因。
    在接触到网络前，林六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
    等到后来年纪大了，能够走出山里去外面上了学，学会了是非对错的林六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找到了‘妈妈’的家人。
    然后配合着警察，把自己一村子端了。
    她永远记得那时候，她爹和她爷奶还有其他村民看到她和警察站一起时不可思议的眼神，他们像疯狗一样对着她破口大骂，说她是白眼狼，对不起当年他们留她一命之恩……
    后来，林六在警察和相关机构的帮助下改名换姓，继续读书上学，像一颗坚强的野草一样顽强的独自生活着。
    她没有再和她的‘妈妈’见面和联系，即便那是她在世上唯一一个亲人。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存在，就是对‘妈妈’最大的伤害。
    刚刚认知到自己活在什么样的家庭里的林六，也曾经很想一死了之。
    彼时的她年纪小，只觉得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
    只是后来，她知道有些罪孽，不是死亡就可以抹消掉的了。
    “我觉得吧……”林六双手托着腮，对着牛丫说道：“要不我把你买下来吧。”
    “啥？”牛丫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林六。
    林六笑了笑，继续说道：“你爹不是为了钱要把你送人家当小妾吗？我别的不多，钱还是有不少的。”说着，她对着牛丫晃了晃自己手上的玉镯子：“就这镯子，便宜卖了也值得千八百两的，我觉得我还是买得起你的。”
    牛丫愣住了。
    说实话，她压根就没有太关注林六是个什么人，甚至可以说，牛丫在这段时间，一直是抱着随时会被卖到傻子家然后被那个傻子活生生打死的想法的。
    她总觉得自己反正就要死了，那倒不如什么都不管，就自己开心的了。
    所以哪怕知道自己什么都不准备就跑的话，压根就跑不出去，她也还是选择了义无反顾的冲出家门。
    彼时，她是希望牛大壮能打死自己的。
    牛丫总是会想起她的娘，那个年纪轻轻美貌非常，却被折磨的缠绵病榻，最后枯瘦如柴的死去的模样。
    她很怕成为娘那样子，但是她又没有别的出路。
    “你为什么……”牛丫有些不知所措，她想不到为什么林六一个陌生人，竟然会大言不惭的说要买下自己。
    哪怕对方的本意可能是要救自己。
    “大概是因为，我是一个路过的好心人吧。”林六对着牛丫眨了眨眼睛，轻笑道：“我知道这世上对女子很不公平，也知道貌美又无权势相护的女孩在这世道更是艰难。”
    “虽说世上受此苦者千千万，但我见着你一人，那就先救了你一人吧。”林六摇着头，有点儿自嘲道：“我这人胸无大志，但恰恰又有那么些钱财可以支使。”
    牛丫看着林六。
    这个年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姑娘，有着超乎常人的美貌，现在虽然浑身狼狈，却有一双极其清亮的双眼。
    牛丫总觉得，她看着你，便是一眼就能看到了你的心底。
    “我会洗衣种菜……”牛丫嗫嚅着嘴唇，慢慢的一字一句的吐出自己的声音：“我还识文断字，我娘也教了我好多做丫鬟的事情，而且……而且当年路过我家讨水喝的和尚还说过，我命中有一劫，但会遇贵人逢凶化吉…你要是买下我…我…我肯定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