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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阮长仪便小心地接过婴孩,似乎姑娘家对这种事多多少少都有着男人比不上的天赋,她轻轻柔柔地晃着臂弯,让孩子睡得更安稳些,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道:“他晒了这么久,没事吧?”
昆五郎瞧着还挺新鲜的:这位小祖宗平时说话行事都带着几分娇蛮的小姐脾性,可现在那神情别提多柔和了,竟也能看出些温婉的意思来。
他轻轻咳了咳:“我刚才取出符咒时,顺手给他把了脉,没什么事,只是似乎被用了药,才睡得这般沉,回头等他醒过来,多喂些水就成……但最好能尽快找到落脚处,不然咱们也找不着合适他吃的东西。”
阮长仪闻言点点头,轻轻巧巧地跳上车儿板,腾出手来摸了摸铜甲马的脑袋:“那咱们现在就走吧,耽误了这一阵,我怕被方家的人追上来。”
“说来也怪,凭那些人的修为,御剑乘风虽然比不得我这日行千里的麒首龙骨铜马,却也不算慢,又有你留下的引路符指明方位,按理说咱们磨蹭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早该赶来了才对,怎么半点人影都瞧不着?”
昆五郎紧跟着坐到了车儿板上,攥住缰绳,一边赶着车一边随口答道:“被你发现之后,我便掐了与那引路符的联系,没准他们找不着方向,走了岔道。”
阮长仪缩回车厢里去,把车前的位置留给他赶车:“可先前你也同他们指明了咱要去奉节城,这走的又是官道,通往奉节的只这么一条,他们也不傻,怎么能走岔?”
昆五郎倒是没太在意这个问题:“指不定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呢?又或者他们自认追不上你的铜甲马,索性另抄近道,先行赶往奉节城等着咱俩,却没想到咱们反而耽误了。这些且不提——”
他顿了顿:“小祖宗,出门前你让我记住的那舆图,上边只画了主要的官道和州府县城,可没标出什么小村小镇……这条官道是直达奉节城的,你若想沿途找这孩子的家人,我可没法保证路上能不能瞧见村庄。但若是中途拐到什么小路山道去找,能不能找着先不说,怕就怕中间走岔了道,最后跑到哪都不知道。”
长仪闻言,从车帘内探出半个身子,嘴角翘翘,胸有成竹:“这简单,不就是要探路观地形嘛?我早有准备!”
她那白纤纤的手快速地从腰间的乾坤佩玉上方虚虚拂过,但见灵力光华一闪,再收回手时,掌心赫然捧着一只由木甲拼接而成的机关鸟,约莫有一尺来长,似鹰又似隼,尖利的倒钩喙泛着森森寒光。
“我把先前做的黑晶利喙木甲鸟给带出来了,用它寻路最合适不过!”
她用指腹轻轻拨动着木甲鸟的琉璃眼珠,左三右二地旋了两圈,而后缓缓按下,木甲鸟的肚子里顿时传出细细碎碎的机括声,它身形晃了晃,竟从身侧猛地展开一对足有三尺宽的假羽皮翼,只轻轻扇动那么两下,便灵巧地掠了出去,瞬间消失在天际。
昆五郎抬头望了望:“这就是你说过的,五六岁时做出的木甲鸟?”
她摇摇头,稍稍垂下眼:“不是……最初的那只被阿爹烧掉了,这只是我后来照着当年模样重做的。”
昆五郎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干笑两声:“挺好的,挺精巧。”
长仪没管他,抱着那孩子坐回车厢内,轻轻阖上眼,调动心神魂力,远远控制着木甲鸟四处飞了一圈。
“往前……西南方翻过一道岭,有个小村;偏北方八九里外有两处村庄,再过去些有座小镇子。”
“往后的话,唔……东北方都是山头,没瞧见什么人家,再朝南……啊!”
她忽然一声惊呼,猛然张开眼,慌慌忙忙地喊道:“追月,快掉头往回走!出事了!”
车前的铜甲马闻言长长嘶鸣,猛地顿步急转,险险地打了个弯折,差点把马车都打翻甩出去,所幸昆五郎的反应也快得很,及时出手朝地上击出一道灵力,利用那碰撞的气劲将车子生生地托回原位,还能腾出另一只手来揽住阮长仪,免得她不留神磕着碰着。
“小祖宗你突然闹什么!”昆五郎这回是真的结结实实叫她吓一跳,声音里都藏了几分后怕和愠怒,“做事再急也得有个分寸,这要是没我在身边,你磕到哪里可怎么办!”
长仪也有些惊魂未定,被他搂在怀里迟迟没敢动,半晌都没缓过劲来。
昆五郎深深吸了一口气,想着她毕竟还是未经事的小姑娘家,遇事慌乱冒失些也是情有可原,不好过于苛责,于是叹了叹,缓和了语气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长仪的声音都带着丝丝颤抖:“我方才看到……看到先前的那几个修士,他们、他们都倒在路中央,血……还有霜……”
昆五郎听着心里就是一咯噔。
——那些修士遭人下了黑手?!
第6章 霜血·妖蛊
难怪他们没有追上来……
昆五郎紧紧皱起眉头,面色渐沉,轻轻拍着长仪肩膀:“别慌,没事,没事,我们先去看看,别慌……”
话虽如此,他的神色却没有半点放松。
阮长仪还抱着孩子,指间用力,无意识地揪紧了孩子身上裹着的襁褓,关节都泛起白色来:“他们是来找我的,会不会是因为我……”
“别多想。”昆五郎及时打断,“如果是冲着你来的,能对我们动手的机会多了去,做什么非要在那些修士出现后对他们动手?目标必然是他们本身……你认不认识他们?或许其中有什么人引来了仇家寻衅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