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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成玉并未被阻拦,他缓步踱过幽暗的通道,在一间难得干净的牢房前站定。
狭小的窗户投下淡淡天光,简陋的桌案上也点着油灯,映照着他简素的衣衫,有无精美的衣袍,他都是那个无可挑剔的那一个。
二儿子看着状况尚好,甚至带着几分……胜券在握的笑容。
“父亲,你来了。”宫秋庭见他这阵子隐而不发,以为他要在中书令府待到事情结束呢。
“你媳妇有身孕了,我要当祖父了。”宫成玉说这句话时,倒轻松了一点,也是知道有孙辈的时候,恍然觉得自己有些老迈了。
宫秋庭浅笑道:“嗯,她很担心儿子,儿子得好好回去见她。”
“你……唉。”他本是能在朝堂上舌战群儒只能,头一回无话可说。
“父亲想让我停手?只怕不行,陛下愚蠢,又不肯乖乖在他的位子上安坐,闹了这一出来,我们别无它法。”
宫秋庭不信他不知道这个道理,父亲何时变得这么天真了。
宫成玉又叹了一口气:“我原是高兴的,两个儿子都这么有出息,将来的日子该是繁花着锦,即便有陛下猜疑,也不足为惧,稍一使力也就压下去了,再不济另扶一个皇帝,但偏偏掀起风波的是你大哥……”
宫秋庭不说话,静望着他。
“因当年事,我对他有亏欠,也对不起你母亲,当年她到死都念着你哥哥,无论如何,秋庭,留你哥哥一条性命吧。”
宫秋庭没有即刻回答,却不期然又回想起为了亲近娘亲,扮成女孩的那些记忆。
“你确实对他有亏欠。”那我呢?
第89章 逼宫
奚容被安置在药铺后院, 当天她终于收到了宫秋庭的信,里面说一切皆安,要她一定要护好自己。
只可惜送信的人已经走了, 不能给他一封回信。
大抵在办正事的人,不会喜欢这种儿女情长的吧, 只是马上要小年,只盼新年的时候能一起才好。
心彻底宁静下来,她拿着小扇照顾着自己的汤药, 老大夫就在前堂安坐着,袭光不知去了哪里,大家互不相扰。
比起外边的萧条,宫里就热闹许多了。
明黄琉璃瓦上的积雪被清扫一净,抱着丝竹管弦的乐师和舞女们翩然行过御道, 往御花园边的西暖殿而去。
腊月二十四, 朝野虽因前卫尉谋反一事风声鹤唳, 皇帝仍旧办起了小年宴,召了一众品阶不低的一众官员入宫,在西暖殿饮宴。
皇帝心情甚好, 摇晃着酒盏又喝了一杯,眼睛里看着座下的官员,只觉得个个都是忠臣良将。
如今信王幼子已死, 朝中最大的掣肘宫氏一门打压得差不多了,大理寺那边递来的消息,宫秋庭的勾连信王党的证据准备得已差不多,很快就能下刀斩首。
宫党被宫椋羽杀得零落, 中书令如今已是不济事, 儿子管教不力的罪责在身, 也该摘掉他的帽子。
之后再寻机把宫椋羽处置了,整个天下将牢牢拿捏在他的手中。
他心里打着漂亮的算盘,看着笙歌乐舞好不快意。
宫椋羽今日本该在宴上出现,但宫秋庭新娶的夫人丢了,他如今正在城中四处找寻。
不过一介妇人,也值当去找。
但皇帝也听得了传闻,原来宫秋庭娶的不过是一个自己的通房丫鬟,着实是天下人的笑柄。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美人让宫秋庭,等宫卿找到后定要带进宫里来,细瞧上一瞧。
他想着,在宴上将这当笑话说了出来,附和他的官员纷纷发笑,席间一片热闹景象。
“李重夔人呢?”皇帝醉眼望向一旁的大太监。
太监躬身说道:“李大人刚兼卫尉,不敢怠慢职责,正在为陛下守着宫门呢。”
李重夔身兼廷尉和卫尉之责,若说宫椋羽是杀宫家的刀,那他就是护皇帝的盾。
也是他先入宫进言,捏造证据指控宫秋庭和信王党有关系,因此一功,皇帝对其信任非常。
“这么大雪的天气,各宫防务都有领头,让他看过一遍就赶紧进来喝杯热酒吧。”皇帝大方恩典道。
“是。”大太监出去传话。
一群舞女鱼贯而入,轻纱薄裙如烟如雾,在殿中起了歌舞,领头的舞女腰肢袅袅,看向上首是眸光婉转多情。
皇帝看着歌舞,打着乐拍,琢磨着今夜就留下这媚眼如丝的舞女承恩,若是侍奉得好,就赐个良才的位分。
午门外的小太监田喜,在宫里做着扫雪的活计,贵人们饮宴享乐的时候,他得握紧的笤帚,趁着雪晴,在太阳落山之前,将宫道打扫干净,要是出宫的贵人们跌了一个跤,他都没好果子吃。
这时正扫到崇辉门,就见李重夔大人正和皇上跟前的大太监说话。
“这陛下恩典,臣即刻就到。”
大太监传了话,笑容满面地往回走,田喜低头行礼,等大太监走后,又接着扫雪。
李大人见着了他,笑道:“好好扫,别跌了贵人。”
不多时,沉重的宫门竟然缓缓地打开了。
崇辉门虽然有守卫,但直面着大理寺,向来是不开的,旁边有一个小门供大理寺官员进出。
今日难得开了门,田喜好奇地张望着。
紧接着听到了马蹄声踏入宫门,领头的马上之人身穿朱红的一品侯服制,面如冠玉,惊才绝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