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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将天下平定,花费一年时间让新朝入了正轨,留下了五十万军队,把这四平八稳的江山留给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景乐帝早年跟着四处征战,吃够了苦,登基后很是奢靡无度,沉迷酒色,常年无心朝事。朝堂上之事一应交由太师庞先与丞相韩盛处理。
百官皆知晓汇报事情得找太师和丞相,朝堂上几乎无人发言。
但今日不同,自皇帝赐死顾池风后一直称病在家的御史大夫赵修安上了朝。他虽才年过五十,但因常年抱恙,瞧起来像是花甲老人。
赵修安从御史台官员首位颤悠悠地走出,走到空旷的大殿中央,向皇帝行了跪拜大礼。
大昭朝跪礼不盛行,只有祭拜天地,高堂离世,皇帝登基等十分重要的场合才会行跪礼。平日众臣参拜皇帝也只需躬身问安即可。
赵修安这一跪,众臣开始骚动起来。
景乐帝立时坐直身,一双黄浊的眼直直看着赵修安,“老师这是何意?有话直言即可,不必行如此大礼。”
赵修安是先帝给景乐帝钦定的太傅,景乐帝一向称他为老师。
“启奏陛下,臣获知顾府灭门惨案乃未经调令的赤龙军偷潜入京而为。灭门行径恶劣至极,发生此等惨事,京都百姓人心惶惶。滋事体大,望陛下明查”赵修安又是一拜。
满朝哗然。
众臣皆知顾池风是因为在皇帝召见之时惹怒了皇帝被赐死。但当日并非在朝堂之上,不知内情者众。
只知那日皇帝发了很大的脾气,不但当场将顾池风赐死,下令收其家产,还不许任何人求情陈表。
后来为顾府求情的官员除了赵修安晕倒后被送到了家中休养外,别的全数下了狱,至今未放出来。
到后来顾府灭门案传上来,景乐帝也只是淡淡的让大理寺卿前去解决。此后朝堂之上就无人再提顾池风相关之事。
今日赵修安上来便提顾府灭门案,更是言明凶手是赤龙军。虽说御史台可风闻奏事,可谁都太师最为倚重的便是赤龙军。
太师不止掌军事,更是皇帝的亲舅父,深得皇帝信重。即便上奏之人是赵修安,若没有真凭实据,恐怕也要犯牢狱之灾。
庞太师虽已是花甲之年鬓发斑白,但精神矍铄,十分康健。他站在武官之首岿然不动,神色如常,御史大夫的话对他好像完全没有影响。
高座上的景乐帝自听了赵修安的话便一言不发,一双眼中满是阴鸷,死死的看着赵修安。
神仙打架,凡人自不敢参与。承天殿中静得只剩下呼吸声,胆小的官员已经不敢再看向任何地方,低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
韩相常年代天子处理朝政,见皇帝不语,太师不动,下首赵修安依旧跪着,只得出列。
“启奏陛下,非京畿护城军无调令擅自回京乃是重罪,若无确凿证据,恐无法令人信服。”
龙椅上的景乐帝终于动了,他看了一眼韩相,又在文武百官中巡视一遍,最终将目光停在了庞太师身上。
兵符全数是一分为二,皇帝和执掌军队的将领各持一面。但现在顾池风死了不过月余,若庞太师手下的赤龙军没有天子调令便敢入京都杀人…
皇帝眯着眼问:“庞爱卿,赵卿所言之事你可知晓?”
景乐帝没叫庞太师为舅父,聪明些的官员便知道了皇帝这是起了疑心。
景乐帝登基十多年,向来耽于享乐,长年累月的沉迷酒色使他身体亏空,近年来越发力不从心,他不允许有任何人影响到他的皇位。外将入京都,军队不可随着回京,他杀顾池风时庞太师便是他的倚仗。
庞太师观景乐帝神色,瞬间就变了个样子,他一躬身,低头切声道:“臣未曾听过此言,此等诛心之论,恐是有人趁军中大权交替之时想要搅浑池水,挑拨离间啊陛下!”
果然,他话一出口,高台上的景乐帝顿时怒气丛生。
顾池风手握三十万边军乃是先帝所定。如今他被赐死,朝廷为了减少军用,这三十万兵散一半,剩下一半一分为二。这便避免了再出现景乐帝担心的兵权一家独大之事。
这顾池风刚死不久,便又牵扯到赤龙军,是成心让他睡不安稳吗?
景乐帝一拍龙椅扶手,气急道:“御史大夫,你把此事给朕说个清楚明白,若有弄虚作假,朕便将传播言论之人全数斩杀!”
众臣见景乐帝发火,皆躬下身,不敢抬头,只敢山呼:“陛下息怒。”
皇帝没叫起身,赵修安便只能跪着。他脊背挺直,不见丝毫慌乱,仿若是这大殿中的一根柱。
他朗声道:“陛下息怒,私自调兵入京都是威胁天下安危之事,臣绝不会拿子虚乌有之事至殿前上奏。此事并非空穴来风,臣手中已掌握确凿证据。”
御史台官员闻言你望我我望你,眼中满是疑惑。御史台监察百官,负有纠察、肃正纲纪之责。无论是弹劾官员还是其他,他们大概都会互相知情要上奏的内容,以便行事。
但今日御史大夫上奏之事与顾府和太师有关,他们完全不知此事不说,赵大人居然手中有证据。
听他有确凿证据,皇帝面上表情急切了几分。
“起来说话,你有何证据?”
赵修安不急不忙的起身。
“顾府案由大理寺卿主理,证据由大理寺收集,由臣与大理寺卿共同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