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有话好好说，别吓唬孩子。”陈修明慢悠悠地放下盖碗，淡淡地说，“舒凡，抬起头来，看着我。”
    舒凡立马整理了一下表情，乖巧有带着些胆怯地抬起了头。
    “听说你最近在做直播？还画了那副《簪花仕女图》，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啊。”
    “对不起小叔叔，”舒凡微微蹙起了眉，有些委屈地低垂着眉眼，“我就是太喜欢古蓝星文化了，可又当不上文物修复师，后来我发现有很多人和我一样。
    而且他们是平民，更没有机会接触这些，我就想着自己好歹是个世家子弟，多少有些了解，就想和大家分享一下……”
    陈修明没有说话，安静的气氛让舒凡感觉到无形的压迫感。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陈修明说：“你的心意倒是好的，可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你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舒凡心里颤了一下，连忙低头认错：“是，我知道错了。”
    他低着头，悄悄看了一眼陈修启，希望能得到父亲的帮助，却见父亲坐的板正，双手放在膝上握起了拳，看着倒是比陈修明还生气。
    他收回了视线，抿了抿唇。
    “既然知错，就要改正。”陈修明说，“听说现在星网上可是热闹得很，大家都在争论到底你是对的还是那个质疑你的主播是对的，还有人借着这场混乱在挑起和世家的对立。舒凡，你这次闯的祸不小啊，有想过怎么解决吗？”
    舒凡垂的额角沁出了细汗，眼神闪烁着飞快思索着对策：“小叔叔，其实，这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个机会。”
    “星网上许多人对世家都存在误解，觉得是世家私吞了文物，不理解我们保护文物的艰难，还有人觉得这是世家为了自己的地位编出来的谎言，如果我们利用直播给他们看一些真正的文物，或者直播文物修复的过程……”
    “闭嘴！”陈修启用余光紧张地扫了一眼陈修明，大声呵斥道，“文物修复哪能随便给别人看？你昏头了吗？”
    被陈修启这样一骂，舒凡也反应了过来，紧张地看向陈修明不敢做声。
    “没关系，”陈修明随意地抬了抬手，“你接着说。”
    舒凡看了一眼陈修启，却听陈修明微微提高了点音量命令道：“继续说。”
    舒凡不敢犹疑，立马道：“可以、可以不直播过程，就放……放个修复前后对比，就可以破了世家没有文物的谣言，修复前后对比明显的话很容易引来观众的敬佩和追捧，再说一些文物保护有多困难的话，自然会引来许多粉丝的维护，还可以通过直播赚来打赏，我们是第一个这样做的，收益应该会很不错，这样一来可以树立好的名声威望，二来可以轻松地多上一笔收入来源。”
    他越说越越顺畅，甚至都想好了未来被万众追捧，一路扶摇直上甚至可以与三大世家比肩的场景，眼里渐渐放出了光，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瞎说什么！”陈修启轻呵了一句，“咱们是世族，怎么能做这样放低身价的事，你去搞那什么直播，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现在竟然还想拉着整个家族一起？”
    然后转向陈修明，说：“族长，你别管他，他就是年纪小我之后一定好好教训……”
    “年轻人，想法确实多。”
    陈修明语气平淡，不但没有斥责的意思，似乎还有些肯定的意味。
    可这话又说的不明不白，让舒凡和被堵了话的陈修启面面相觑，都有些拿不准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总要多经历些才能成长，在这点上咱们世家的子弟更不能比别人差。不过也不能让整个家族都由着你来，规矩还是要有的。”
    感这些话让舒凡看到了曙光，心里隐隐开始激动。
    “这样吧，既然你对古蓝星文化感兴趣，又有心为古蓝星文化宣传出力，我就允许你进入藏宝阁外室拍一些照片。”
    舒凡满心的欢喜，难掩激动的想要道谢，却听自己的父亲在一旁说：“修明啊，小孩子的话听过就算了，世族的地位不会因为平民闹事就产生动摇，这种事放上两天自然就消停了，搞什么直播，这不是自降身份吗？以后还怎么和别的世家来往？”
    陈修启的话让舒凡的心情瞬间低落到谷底，他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不是他印象中自认甚高又迂腐古板的叔叔，而是他这个什么都不做只知道玩乐的父亲。
    好在陈修明并没有因此收回他刚刚的话，反而冷冷地看了一眼陈修启，直到陈修启低下了头才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行事风格，和家族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这是为了宣传古蓝星文化，谁敢说这不是件值得称赞的好事。”
    舒凡突然明白了陈修明的意思。
    他只是家族里一个不起眼的小辈，担不起代表整个家族的名号。
    若是被嘲笑，那这只是小孩子的家家酒，若是被夸赞，这就是家族的家风优良。
    舒凡低下头，扯开嘴笑了。
    “舒凡，你觉得呢？”
    他闻言抬头，对上了陈修明的冷淡的目光。
    比起和长辈和晚辈的聊天，这更像是一场为了利益的合作，而他是完全不占优势的乙方。
    舒凡扬起得体的微笑：“谢谢小叔叔，我会好好干的。”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落霞孤鹜图》
    被坑了
    随园小宴里，云时在陆寒川的带领下又蹭到了一顿饱饭。
    卓子晋等的心焦，又不好催促云时，只能拼命给陆寒川使眼色，可陆寒川却装傻充愣，气的卓子晋想掀桌。
    云时看在眼里，默默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碗里突然被夹进来一块白嫩的鱼肉。
    “慢点吃，不着急。”陆寒川说着，瞪了卓子晋一眼，“东西又跑不了。”
    卓子晋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往后一瘫。
    云时咽下嘴里的饭菜把空碗一放，拿起可溶性湿巾擦了嘴：“我吃好了。”
    陆寒川夹着菜往云时碗里送的动作一顿，最终在卓子晋死死盯着他筷子的目光下选择了妥协。
    “行，”他一口吃完夹着的菜，放下筷子：“那走吧。”
    揽着云时的肩向外走去的时候，陆寒川附在云时耳边说着：“晚上带你去吃别的好吃的。”
    看起来像是说悄悄话，就是音量一点没减，卓子晋一字没落全听了进去，环抱着双手翻了个白眼。
    大部分世家都拥有独立的空屿，卓家也不例外。
    第一次登上空屿的云时感觉有些新奇，也有些不安，总是忍不住往空屿的边缘看去，觉得自己脚下踩的不踏实。
    “走吧。”
    手突然被握住，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顺着这只手看去，就落进了一双苍蓝色的眼中，和身后的天空一样澄净。
    云时紧绷的神色放松了下来，和陆寒川并肩跟着卓子晋走进了卓家大院。
    院子很大，人却没有几个，显得很冷清。
    跟着卓子晋一路向里，最后来到一间位于空屿中心的小院，一路经过掌纹、瞳膜和声纹检测，一扇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屋里的灯光也随之亮起。
    屋里很宽阔，各类文物分门别类整齐地摆在玻璃柜中，室内温度大约被控制在了24摄氏度，而每一类文物展柜还针对文物所需的环境另外设定了温度和湿度。
    一瞬间，云时以为自己回到了博物馆。
    他走了进去，手指缓缓划过玻璃展柜，像是在感触着玻璃下的文物。
    粉青釉莲瓣口瓶，元人东山丝竹图轴，乾隆翡翠龙纹杯盘，寿山石十八罗汉像……每一件都带给他熟悉和怀念的感觉。
    这些文物大多带着些脏污破损，但对云时来说，能见到这些文物真实的陈列在眼前已经是莫大的欣慰，至于那些损伤，他可以慢慢的去一一修复。
    “你们等一会儿，我去取画来。”
    云时点了点头，视线完全没有从展柜上离开。
    “叮咚！恭喜宿主成功科普古蓝星服饰文化，认可人数超500万人，获得任务奖励：能量值+700，书画清洗剂一份。”
    脑海中响起的提示音吸引了云时的注意，没想到直播结束后过了这么久才完成了任务，看来「世家」在古蓝星上的影响真是不容小觑。
    不过到底还是完成了任务，也获得了足够的能量值，终于可以兑换《落霞孤鹜图》的消息了。
    在云时提出要求后，081确认了一遍：“信息兑换所需能量值为1200，宿主目前拥有能量值1500，请确认是否兑换。”
    “确认兑换。”
    刚在心里说完，就见卓子晋带着手套捧着一卷画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面上，随着画卷缓缓展开，云时听见081在脑海中说道：
    “《落霞孤鹜图》现存地点，卓家老宅。”
    “呃……”云时看着眼前这张古旧的绢画，一言难尽。
    陆寒川察觉到了他细微的神色变化，关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云时无奈一笑，“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做了一回冤大头。”
    陆寒川不解，但云时没有多说，他的全部注意力已经被这副《落霞孤鹜图》吸引了过去。
    《落霞孤鹜图》是一张绢本设色画。
    在纸被发明出来以前，古人作画大多用绢，宋代开创和发展水墨写意画后，纸本画才逐渐多了起来，因此华夏古画大多都是绢本。
    而设色，则是指着用颜料渲染着色的画作，可眼前这张画已经落灰蒙尘，完全看不清原有的线条和画面。
    除了常见的脏污霉斑外，这幅画的画心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脆弱不堪，有多处残缺破损以及卷折痕。
    如果再不及时抢修，将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云时小心地检查着画作的受损情况，神态认真且专注。
    卓子晋安静了没一会儿，就忍不住问道：“怎么样？能修吗？什么时候开始？或者你需要什么……唔！”
    陆寒川一把捂住了卓子晋的嘴：“耐心点吧，这事情急不来。”
    卓子晋当然知道这事急不来，可是他控制不住啊！
    这些东西放在这库房里已经太久了，从前还敢小心地把《随园食单》拿出来翻翻，研究上面部分还看得出字迹的菜谱，现在却是连碰都不敢碰了，就怕一个不小心把那渐渐变得生脆的纸页给弄碎了。
    卓家主族人丁稀少，没有文物修复师，旁系倒是听说有孩子被修复师看上成了学徒，好在还是学徒，否则这家业可真守不住了。
    最开始他也曾找过别家文物修复师来帮忙修复，可这些文物修复师规矩多得很。
    不但要求将文物送上门，修复期间不允许探访，时间还特别长，东西好不容易拿回来以后卓子晋总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这之后卓子晋就再没有请过文物修复师帮忙了。
    文物就这样被保存在了库房之中，本以为它们要么在这库房里渐渐老化变成一堆废品，要么就是卓家旁系那位文物修复师学有所成，接手卓家，没想到居然给他等来了第三个选择。
    云时，不仅是文宣部的曙光，也是他的曙光。
    可如果云时无法修复这些……
    “放心吧，”像是看出了卓子晋心里在想什么，云时直起身子看向他，淡淡一笑，“能修。”
    简简单单两个字，让卓子晋长舒了口气，可还没等悬着的心完全落回了原处，就听云时补充了一句：“但今天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