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有证据不敢说话了吧？这牺尊一直保存在储藏间里，云组长出差这三天我可根本没进去过，你们凭什么说是我做的？啊？！”卓阳怒吼一声，甩开了抓着自己的手，理了理衣裳。
    克里斯说：“不是储藏间里出的事，是封护材料被混入了铜锈粉末导致青铜器受到感染，储藏间内又被喷洒了催化剂，这才导致的急速锈蚀，催化剂只要站在门口就可以往里喷洒，而封护材料在工作室的公共工具台上，谁都可以接触到。”
    “你也说了谁都可以接触到，那凭什么说是我做的？而且你们检查过了，工具台上的封护材料没有问题。再说了，就算封护材料有问题，那也是文宣部自己准备的，这样说来，最有嫌疑的不还是他？”卓阳手一抬，指向了云时。
    克里斯顿了顿，打开光脑播放了一段监控视频：“根据文宣部的记录，五天前你曾拎着一罐相同的封护材料进了工作室，你负责的是书画修复，用不到这个，为什么你会带着它进文宣部？”
    卓阳笑了一声，走到躺椅上坐下，靠着椅背翘起了二郎腿：“那不是我的，那天上班在门口遇到负责金银器的同事小陆，他手上东西多，我就帮了个忙，我随手接的，都没注意手里拿的究竟是什么，再说进屋的时候你们也检查过，还留样了不是吗，如果有问题，你们不早发现了？”
    “监控记录显示你没有把材料交给你的同事，而是把它放在架子上。”
    “我就是顺手了，后来小陆提醒我，我立马给他还回去了呀。”卓阳满脸无辜。
    克里斯更换了一段视频资料：“可视频上显示，你给他还回去的是原来放在架子上的那一桶。”
    “哎呀，这我还真没发现，”卓阳惊讶地看着视频，像是才发现自己拿错了材料，“这样看，那我确实是不小心拿错了材料，但这也不能证明这牺尊就是我破坏的吧？我拎的那桶材料你们也采样了，没问题啊，就算有问题，那这材料，不是小陆的吗？关我什么事啊。”
    卓阳扬起唇角，露出了轻松且挑衅的笑容。
    “卓哥，这跟我可没关系啊，你不能拖我下水啊！”小陆有些紧张地嚷嚷着。
    卓阳叹了口气：“不是我想拖你下水啊，我也是被诬陷的，为了自证清白，只能问什么答什么了，我相信，刑安局和安全委会还我们一个清白的，对吗？克里斯局长。”
    他靠着椅背，头仰起的角度恰好可以让他轻松地看到直播光屏上的弹幕。
    弹幕上，已经有人开始动摇了。
    【感觉他说的很对诶，根本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啊。】
    【难道真是文宣部和刑安局相互勾结，找人顶罪？】
    【刑安组和安全委查案不是很在乎证据的吗？证据在哪儿？】
    证据？
    卓阳抿着得意的笑，垂下了眼眸。
    怎么会留下呢？那也太傻了。
    “我们找到了你扔掉的空桶。”
    “怎么可能？！”卓阳蹭一下站了起来，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觉得不可能，是因为前天你「不小心」撞到了工具架，打翻了那桶封护材料，你亲自上手打扫得干干净净，还亲手把空了的材料桶给扔了，对吗？”
    注意到克里斯审视的目光，卓阳眨了眨眼，收敛了过于外露的表情：“我确实是不小心的。”
    克里斯不置可否，朝着陆寒茵点头示意了一下。
    陆寒茵接通了一个视讯：“东西在哪儿？”
    卓阳绷紧了身子，他抬头看了看直播光屏上显示的时间，垃圾回收站的垃圾每两天定时清理一次，只要再过五分钟，证据就会完全消失！
    只要五分钟！
    视频通讯中，穿着安全委制服的人弯腰从捡起一个材料桶：“委员长，我们在负责文宣部区域的垃圾回收站里找到了证据，上面有和牺尊尾部一致的封护液残留，我们现在就把它带回来。”
    “好，辛苦了。”陆寒茵挂了视讯，看向卓阳，“你还有什么话说？”
    卓阳紧绷地身体放松了下来，冲着云时的直播镜头高声喊道：“看啊，这就是安全委的查案方式！伪造证据栽赃嫁祸，好手段啊！”
    “你凭什么说证据是伪造的？”
    卓阳嘲讽地笑了：“就凭你去的那个垃圾回收站根本不是我扔东西的地方！”他看了一眼时间，像是施舍一般地说，“嗐，你们想找那材料桶直接问我呗，我问心无愧，你问我肯定说啊，我扔东西的时候刚好下班了，就顺手带出去。
    没想到一顺手直到上了飞艇才发现忘扔了，所以最后是给扔在了我家那片，你看看，这还让你们白跑一趟，多辛苦啊。”
    陆寒茵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卓阳心里隐约升起了一种不安的情绪。
    “你家是在阿特利区对吧？”
    卓阳又看了一眼光屏上的时间显示，犹豫地点了头。
    陆寒茵朝克里斯点了头，克里斯立刻联系手下人：“立刻前往阿特利区的垃圾处理站，叫停系统，最快速度找到证据！”
    “是！”
    卓阳愣在原地，盯着光屏上的时间，默默地反复告诉着自己他们找不到的，可心中的不安并没有减少，反而愈演愈烈。
    “你好像很在乎那个直播光屏，那我告诉你一件事，”陆寒茵微微一笑，“我们找直播平台帮了个忙，这个直播间里显示的时间被调快了十五分钟。十五分钟，足够了。”
    完了。
    卓阳眼前瞬间黑了一下，跌坐在了座椅上。
    没过多久，克里斯就收到了消息，证据找到了。
    “带走！”
    “是你们……”自从知道自己被诈了以后一直低着头不吭声的卓阳突然开口。
    “嗯？”
    像是突然被刺激到了一样，卓阳猛地站了起来，赤红着眼怒吼：“明明是你们！你们才是强盗！那些文物本来是我们卓家的，我只是想取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有什么错！”
    罗素威尔眉心一跳，第一时间看向了陆寒川。
    陆寒川皱起了眉，冷声道：“世家只是替星联暂时保管文物，并不是文物的拥有者，卓阳，认清自己的位置，别发疯了。”
    罗素威尔知道，这话不仅是说给卓阳的，更是在警告他们。
    “陆部长说的是，我相信绝大部分世家人都是很清楚这一点的，卓阳只是个例。”
    陆寒川微微一笑：“世家兢兢业业守护文物多年，我当然相信绝大部分世家人都不会有这样的心思，只是前有蒋向文后有卓阳，难免让人担忧。”
    罗素威尔沉默片刻，说：“我明白陆部长的意思，文宣部后面的行动，罗素家会积极配合的。”
    冯吉恩依旧笑呵呵的：“我冯家一定配合。”
    看到这一幕，卓阳更是骂骂咧咧：“你们这群叛徒，懦夫，有什么资格领导世家……”
    克里斯手一挥，手下人就押着卓阳打算离开。
    “请稍等，”陆寒川走上前，将人拦下，“我最后问他一句话。”
    刑安局的人看了看克里斯，得到同意后放了手，后退了一步。
    陆寒川低垂着眼眸看着卓阳，问道：“如果是为了卓家的文物，为什么不朝着我来，反而去陷害云时？”
    卓阳翻了个白眼：“因为他是文宣部唯一的文物修复师。”
    陆寒川点了点头。
    “问完了吗？让开！”
    像是要保留最后的尊严，卓阳昂起头，伸手想要推开陆寒川往外走，可伸出的手却被牢牢抓住动弹不得，手腕上传来阵阵痛意。
    卓阳刚想大喊让他放开，就见陆寒川低下头，低声说：“修复材料出错导致的文物损坏，你这是学的蒋向文吧？”
    “那你猜猜，蒋向文用错的那个黏合剂，又是从哪来的？”
    卓阳愣了愣，随后渐渐睁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收徒考试
    云哥，卓飞来参加面试了。
    卓阳被带走了,走之前大声喊着「陆寒川才是犯人」「蒋向文是他害的」之类的话。
    但直播已经关了,而在场的没有人相信他的话——至少表面上,没有人相信。
    牺尊受损事件以卓阳被刑安局带走落下了帷幕，但由此引发的讨论才刚刚开始发酵。
    文物究竟该由谁进行保护，如何保护？
    保护过程中受损该如何进行责任判定？
    文物修复师的是否需要受到管理，如何管理？
    等等问题轮番上了热搜,这是大众第一次参与进文物相关的讨论,自然热情高涨,借着这股热度,陆寒川在云时的帮助下，提出并推进了《文物保护法案》的修订以及文物修复师管理条例。
    修订后的《文物保护法案》要求,所有文物按照一定标准进行等级分类，三级以上文物为国有，不可私藏,从前交由世家代为保管的文物全数上交。
    当然，为感谢和奖励世家为文物保护做出的贡献,星联将根据文物现存情况给予相应的奖励。
    而新提出的文物修复师管理条例则公布了全新的文物修复师考核标准,从前的文物修复师等级作废,所有人必须重新参加考核才能获得相应文物修复师资格证……
    简单来说，全新的《文物保护法案》和文物修复师管理条例最大程度上剥夺了世家的特权,可世家却是一反常态的安静得很，哪怕一开始有小辈吵闹，也很快被他们自己压了下去,显得极为配合。
    除此之外,陆寒川和云时还要忙着清点回收各个世家保存的文物,以及准备古蓝星博物馆的开业展,忙的脚不沾地，尤其是陆寒川，时常奔走于各个部门和世家，见不到人影。
    当云时拿着回收完毕的文物清单找陆寒川签字时，没什么意外地得到了他不在的消息。
    云时习惯了，和小周摆了摆手，准备把单子带回去晚上找人签字。
    和领导谈恋爱的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比较轻松地逮到人。
    “诶诶，云哥，”周雯把人叫住，“老大不在办公室，但应该在一号库房里，你可以去那找他。”
    “一号库房，他怎么去那儿了？行，我去找找，谢谢。”
    一号库房里存放着的是文宣部回收的第一批文物。
    云时来到一号库房时，就看到陆寒川站在瓷器区的展台前，安静地垂眸看着眼前的展柜。
    “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云时好奇地走了过去，就看到展柜里摆放着的赫然就是他和蒋向文比试时那只被不可逆性修复的青花瓷碗。
    “在看我的军令状。”
    陆寒川说的淡然，可垂在身侧微微蜷起的手指和想要往云时那边看却又不敢的眼神暴露了他心里的紧张。
    云时注意到了陆寒川不自在的神色，低头笑了。
    “我是来找你签字的，”他举起手里记录着所有文物信息的文件，“所有文物全部入库，陆寒川，你做到了。”
    陆寒川侧过头，看到云时举着文件，脸上带着真切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