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配在本宫面前提起阿玛。”
    “妾身的确不配, 妾身不曾管束好娘娘身边的丫鬟, 叫娘娘误会实在是大不该。”
    瓜尔佳氏赶着将话头接上来，一脸的急切和悲戚。
    “哪怕是看在您阿玛的份上，看在我做了您十几年的继母尽心尽力的份上，让妾身去查一查吧。”
    她哭的很是可怜，眸中的泪光让钮祜禄氏想起阿玛离世的那一晚。
    当时钮祜禄氏不过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家中突然有此巨变，她险些径直昏倒在众人面前。
    是瓜尔佳氏紧紧握着她的手，慈爱体贴的同她讲。“我就是你的亲生额娘，日后只要额娘在，便不会叫任何人欺负了你去。”
    也正是那一日，在钮祜禄氏心中，她是真真切切将瓜尔佳氏当做自己额娘看待的。
    “皇后娘娘。”瓜尔佳氏见钮祜禄氏的神情越发缓和，“妾身实在没有害您的理由，因为您是皇后妾身才有这万般的荣耀，何苦自毁前程呢？”
    钮祜禄氏低眸看向她，这个慈爱和善的继母眼角的皱纹已然一日比一日清晰了。她摇了摇头，“你也有自己的亲生女儿。”
    “妾身……”瓜尔佳氏被钮祜禄氏这一句话说的一时愣住，她摇摇头，心下闪过一丝慌乱。
    “你不是本宫的亲生额娘，不管从前有多宠溺本宫，在你心中最为要紧的永远只有妹妹。”
    钮祜禄氏看出她的慌张，颇为凄凉的扬唇轻笑。
    “自幼本宫不想学什么便不学什么，琴棋书画诗礼歌舞，本宫一样都不会。从前本宫还以为你只是心疼，想叫本宫高高兴兴的。”
    钮祜禄氏说完，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她将自己的手递到瓜尔佳氏面前，“不仅如此，额娘你还怂恿本宫随意打杀下人。只要是有不听话的，额娘便叫和卓在一旁煽风点火，不出人命必不会罢休。”
    瓜尔佳氏蹙眉，被钮祜禄氏说的已然没了眼泪。她静静的望着钮祜禄氏，一言不发。
    “但反观妹妹呢，打小便是六艺俱全，额娘对妹妹极为严厉，就连年节之时也必得逼迫妹妹学完诗书才能用膳。”
    从前的这些事，一一浮现在眼前。
    钮祜禄氏一颗心疼的不能自抑，将手紧紧握着衣袖。
    “这些话是谁同娘娘说的？究竟是何人说出这些话来挑拨你我的母女之情？”瓜尔佳氏矢口否认，她的演技的确十分炉火纯青，熟练的叫钮祜禄氏看不出一丝破绽。
    “额娘，本宫也不想同你虚与委蛇，额娘也不必再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了。”
    钮祜禄氏狠狠推开瓜尔佳氏的手，她也同样在哭，只是那一双空洞可怜的眼睛里头不过是绝望的在流泪而已。
    “妾身真的没有，妾身只是体谅娘娘年幼便没了亲生额娘，故而格外疼爱。”瓜尔佳氏显然有几分愠怒，她咬唇，声音都大了些。“再加上妾身是续弦，若是对原配子女过于苛刻，外头人会怎么瞧妾身？”
    她倒是极有道理，且说的颇为委屈。
    瓜尔佳氏这次没有再上前，而是自顾自站起来。适才是瓜尔佳氏仰视皇后，如今倒是换了位置。
    “妾身从没想到，从前一心为了娘娘考虑生怕同娘娘生疏的行为竟全成了溺爱和捧杀。”
    说完瓜尔佳氏像是颇为愤慨一般，拂袖拔下一枚玉簪。
    “妾身不知该如何以证清白，只是没做过的事情妾身是断然不会应下的。倘若妾身当真如同娘娘口中这般阴狠毒辣，便如此簪。”
    她将玉簪狠狠摔在地上，眼瞧着那簪子断做两半。
    钮祜禄氏抬眸望着这位素来伪善的继母，勾唇轻笑了一声。
    “额娘又何必如此？”
    “妾身自知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这冤屈，如今也只好回府好好调查一番。所谓的毒药和捧杀，娘娘究竟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瓜尔佳氏红着眼睛问钮祜禄氏。
    “这宫中小人层出，焉知不是故意挑拨娘娘同妾身的关系？妾身自己做事无愧于苍天，哪怕是做您的继母也没有任何有愧良心之事。”瓜尔佳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依旧还是言之凿凿。
    钮祜禄氏被她问的蹙眉，想到那日宁芙的样子，一时低下了头不再去看瓜尔佳氏。
    “娘娘！”瓜尔佳氏见她如此，越发有了气势起来。“外头人再怎么样终归也比不上咱们自家人啊！妾身知道如今想要娘娘相信妾身是不可能的，但是只希望娘娘能给妾身一个调查的机会。”
    钮祜禄氏沉默着没有开口，她艰难的闭上眼，眼泪已经流干了。
    “就算是看在妾身同您做了十几年一家人的份上。”瓜尔佳氏再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的膝盖正好硌在那碎掉的玉簪上。
    瞧着吓人，不过冬日的衣裳穿得厚，其实并不会刺破皮肉。
    “好。”钮祜禄氏将手紧握，眸中只剩下最后一丝光。“本宫最后再信你一次。”
    “不过下次，叫妹妹过来告诉本宫真相。”
    她轻声道，随即嘴边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本宫也有许久不曾见她了，也许这会是最后一次。”
    瓜尔佳氏攥紧拳头，见钮祜禄氏眼中柔软了许多，心下一时松了口气。只不过她为何非要妹妹进宫？
    “怎么了，额娘不是说将本宫看得跟妹妹一样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