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 火车停了，大家都一窝蜂往外挤。
    这时候的火车条件有限，虽然火车上有餐食贩卖, 可是价格不便宜，买的人不多。
    大家都想赶紧下火车回家、住店, 找点东西吃。
    田秋和纪舒也不例外。
    两人也跟着人群挤，纪舒时刻留意着她的小帆布包，也提醒田秋小心。
    那个险些遭了小偷的女人挤过来, 递给纪舒一张小卡片。
    纪舒从人群中勉强伸出手, 接着了。
    “小姑娘, 有事情联系我，真是太感谢你了！看你们也不是安市人，我本地的，随时联系！”
    女人说完就下了车。纪舒赶紧道谢。
    纪舒仔细看小卡片, 是奶白色的硬壳纸，在这个年代，是设计颇为雅致的一张名片, 上面写着：李萍，安市润富对外贸易有限公司，财务部经理。
    纪舒把名片放进衣服口袋，和田秋两个人像是笨重的企鹅一样挤下车。
    出了火车站，黑不隆冬的，一堆人站着用安市口音的普通话叫嚷着：“住店吗？”“坐车吗？”
    还有一些闲散的人眼睛四处看, 田秋缩在纪舒身后，“纪姐姐, 我第一次出远门, 一点也不好玩, 好吓人啊。”
    “跟紧我。出门在外，尽量不要跟着陌生人走，不管他们说什么。”
    纪舒记得之前在论坛里看到过一个帖子，讲的就是楼主年轻的时候，在80年代的火车站，跟着这些拉客的人去住店，结果直接被带到小巷子里抢劫了。
    因此，纪舒带着田秋，直接找到了火车站的一个保安，“大叔，附近最近的招待所在哪里？”
    保安说：“最近的就是那栋楼里的火车站招待所了，不过很贵的，想要便宜的还要往外走。”
    纪舒拉着田秋就往对面那栋楼走，上面有鲜红的招牌，很好认。
    “纪姐姐，不去远一些的地方找吗？”
    “出门在外，宁愿贵一点，一定要方便，免得横生枝节。这叫穷家富路。”
    田秋紧紧拉着纪舒的手臂，深深感到一种安全感。
    “纪姐姐，你就比我大一岁，但是我感觉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要不是你，我这次肯定惨了，可能再也回不了家了。住店的钱，我出吧！”
    纪舒心想，用网上小年轻的话讲，她这是叠了buff啊！这个18岁的含量，可不是田秋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用，你不跟过来，我也要花这个钱的。而且，我还要感谢你，两个人一起出门，安全多了。”
    这是真的，那些一群一群拉客的人，专门围堵单独出行的人，有伴儿的比较不被注意。
    等办理好了住宿，已经是深夜，两个人都很困。纪舒当然不会让田秋出钱。
    两人在招待所一楼的餐饮部买了两碗面吃，才上楼。
    招待所价格不便宜，却非常简陋。
    屋外，楼梯上的绿色油漆都脱落得斑驳点点，走廊里的灯也是灰暗闪烁。
    屋里还算整洁，但是墙面潮湿脱皮，被褥也带着一股霉味儿。
    这火车站的招待所不愁没人住，维护也就那样了。
    纪舒感叹，时代进步还是好哇，怀念小妹纪田带她出国度假，住五星级酒店的美好时光呀。
    两人简单洗漱，和衣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纪舒先送了田秋去车站，没想到，到了车站，田秋又不愿意上车了。
    “我姐也不知道我要来，而且我和家里吵架，我怕我姐姐说我。纪姐姐，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做生意吧？”
    纪舒笑了，“田秋，你怎么这么没防备心，你就不怕我是骗子？你这样可不行！”
    田秋圆润的脸上满是惊讶，“啊，我真没想到啊！可是纪姐姐，我觉得你特别厉害，我就想跟着你。我给你打杂，不用给我工钱！”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生意？”
    “不知道，但是你做什么生意我都愿你给你打工！”
    纪舒本能是拒绝，可是转念一想，这生意，需要武市安市两头跑，从安市银行信托部低价买入国库券，再回到武市卖给银行信托部。
    一来一去，这一天就过去了。她一周才休息一天，如果赶在周日休息，银行还不开门。
    如果能有个帮手，这事情能顺利很多。
    田秋虽然没什么阅历，但是有亲戚住在这边，有个照应，而且她心术比较正。以后让她尽量白天到站，不坐夜班的火车，也还安全。
    “嗯，你今天先跟我跑一天，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见纪舒松了口，田秋开心地像是要飞起来。
    “纪姐姐，我觉得你以后一定能做大老板！”
    “为什么？”
    “人美心善，聪明还勇敢啊！”
    这一波彩虹屁，纪舒听了也笑起来。
    上辈子结婚后，她就没什么灵气了，更没什么人夸奖她。
    连亲戚朋友也说，可怜纪舒，本来一个好端端的中考第一名，却越活越死气沉沉。
    接触了互联网之后，纪舒又好了很多，甚至能在网上大战键盘侠。可是青春已经逝去，黄金年代变成了白铁年代了。
    现在，听了田秋的夸奖，纪舒信心更足了，人果然是需要正反馈的。
    两个人就这么信心满满地踏上了去买国库券的道路。
    没想到，到了商业银行的信托部，纪舒被泼了一盆冷水。
    “卖完了？你说卖完了？”
    作者有话说：
    纪舒：创业之路果然艰辛啊！我按剧本走，对方不按剧本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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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这间商业银行位于繁华的人民大街上, 纪舒和田秋出现的时间是上午10点半。
    信托部的女员工仰着脸。
    “就是卖完了。每个营业部有一定的额度的，我们收购了多少，能卖多少, 也是有额度的。你来得这么晚，早卖完了。”
    纪舒说：“那别的分行还能有吗？”
    女员工冷笑了一声, 似乎看透了纪舒，慢悠悠地说：“最近来买国库券的人那么多，这个点儿, 别的分行也肯定没有了。”
    纪舒知道对方不愿多说, 打听不出什么话来, 就拉着田秋走了。
    刚出了营业部，走到人行天桥底下，一个夹着皮包、叼着烟的中年男人靠近，低声说：“有国库券吗？”
    纪舒被吓了一跳, 先是往回闪，又凑近了，“怎么, 你们是收购国库券的？”
    “是啊。小妹妹，我看你刚刚去了人民路上的银行，那边买卖国库券的人多，你手里是不是有国库券？”
    纪舒对中年男人说，“家里是有，我来问问行情的。”
    中年男人弹了一下烟灰, “我收国库券，100的券, 收购价112, 怎么样, 不错吧？”
    纪舒瞬间懂了。
    这三年期的国库券，到期收益远远超过112元。
    比如一张87年发行的100面额的国库券，到92年期满的时候，可以兑换150元。什么都不做，只要收购了其他人的国库券，拿在手里，都能赚钱。
    可是当时信息不通，很多农民、市民手里有国库券，根本不懂得去银行兑换，更不知道行情，为了套现，就低价卖掉了。
    这就是信息差。可是，这样收购国库券是非法的行为。
    杨百万是和银行交易，城市间套利，不但不非法，而且不用交税，这都是后来杨百万去税务局问过的，纪舒在报道和访谈里读到过。
    可是私人收购和倒卖国库券，确是违法行为，被捉到，是要受到处罚的。
    见纪舒发呆，对面的中年男人又说：“小妹妹，要是你家里国库券多，我可以给到115块呢！”
    纪舒回过神来，这种违法收购的事情她可不干，而且她也等不到国库券到期，她还是要做城市间套利。
    “叔叔，其实，我想买国库券呢。而且我只想找银行买。”
    中年人笑了，“小丫头，原来也是想走这偏门的。叔叔看你年纪轻，告诉你一声，现在，想从银行买国库券的人不要太多，营业部的券都不够卖。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到我们安市来买券的人这么多！”
    原来如此。
    既然街头都出现了收购国库券的人，看来从4月份国库券放开交易之后，发现套利机会的人越来越多了。
    杨百万的“秘密”，虽然还不被大多数人知道，可是也有很多“先驱”，开始搞这一行了。
    “叔叔，那怎么才能买到银行的国库券呢？一大早来排队？”
    见中年男人不是太藏着掖着，也愿意和她攀谈，纪舒试探着问。
    “那你要找关系啰。”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三次元突发急事，晚上一更晚了，而且短小，太抱歉了，明天粗大！
    第29章
    这个倒卖国库券的中年人倒是不避讳, 就站在路边，边抽烟边讲起来。
    “小妹妹，这一看你就是不懂行的。这银行的人要避嫌, 自己不能买卖国库券，但是他们的亲戚朋友可以买卖啊。这些坐办公室的, 搞金融的，肯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