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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经历,有人担忧,把她当成易碎的珍宝照顾着……
等司安玥拿着微烫的手帕,动作细致地去给她擦脸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伸手按住司安玥的手,轻推过去,连道:“不必这样,我没什么大碍。”
司安玥没听她的,轻轻挪开她的手,继续给她擦脸,“你别客气了,瞧你小脸红的,说不定就是寒邪入体,快擦洗一下,盖上被子捂一捂……”说着她又想起这里条件简陋,连一床能盖的被子都没有,就有些发愁,“这里什么都没有。”
司行简本来就站在一旁,因为昭昭这边完全没有他能搭手的地方,听到这里,他才开口:“之前赵满不是送了两个包裹来吗?”
听到他的声音,司安玥才惊觉她从父亲进来就几乎没有理会,他们之间唯一的一句对话,还是她为了问昭昭妹妹的情况。
她从昭昭手中接过手帕,扔进洗刷过好几遍的木盆中,才转身对司行简道:“那是给妹妹准备的东西,我不好擅自打开。”
一是她的教养如此,不会做出那样未经主人允许便随意翻动这样失礼的行为;二是她不想给妹妹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只是些日常用物,打开看看,有哪些能用上的。”司行简直接道。
这些都是如烟准备的,是怕梁昭昭落水后被找到时会有点狼狈,所以伤药、糕点、洗漱用品等十分全,甚至连衣物都和梁昭昭昨日身穿的那一套款式颜色接近,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差别。此外,还有一套男装。
如烟把各方面都考虑得很周到。
在司安玥和樱桃整理那些东西的时候,司行简才去看昭昭的情况。
他号了脉之后,才问:“你昨日落水多久?有没有受寒?”
梁昭昭没有意外他知道她落水的事,既然之前赵满跟着她,那些事想必赵满都清楚。
她回答道:“不算久,没怎么在水里泡。”她顿了一下,又呛一句:“要不是后面有人追赶,我也不至于落水之后,来不及修养。”
司行简笑了下,“赵满是去保护你的,他也不知道你自有打算,生怕你出意外,才会着急地去寻你。”
“这也是阴差阳错,你还要记仇不成?”
梁昭昭听了,忍不住撇嘴,她埋怨的是赵满一个只知道听命行事的小卒吗?不过,他这样说,是在向她服软,要她原谅吗?
这倒是稀奇,如今讲究“亲亲父为尊”,竟然还有父亲给女儿服软的吗?
只是他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说别的。
司行简取了一个白瓷瓶,“这里面的药吃两粒,等会儿喝点热汤,好好休息一晚上,明日多半就好了。”
昭昭的身体虚,那是小时候过得不好,得以后慢慢养着,今天的病倒是不严重。
司安玥拿了一个油纸包过来,“这里面是果肉脯,吃完药之后可以甜甜嘴。”
司行简看着她们两个没有什么嫌隙,彼此都有心亲近,便觉得十分欣慰。他并不擅长调解,要是她们两个不喜欢对方,那他就有点为难了。
他把姜片收起来,道:“吃了药,就不必吃这个了。”
又对玥儿解释:“我已经向昭昭说了有关她身份的事情。”
司安玥立马脸上浮现一抹惊喜,她大多时间都保持着端庄稳重,现在这样生动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才让她看起来又几分豆蔻少女的活泼灵动。
“真的吗?”司安玥立即拉上昭昭的手,“那我就可以叫你妹妹了?”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玩伴,就连最亲近的家人也待她十分冷淡,现在有了一个年纪相仿的妹妹,她自然十分喜悦。
而梁昭昭本就因为秦氏的缘故,对司安玥有着天然的好感,况且她又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能分清楚别人是真情还是假意,她见司安玥这般热情相待,便笑着唤了一声“姐姐”。
或许她这个姐姐以为她们是一个父亲生的,才会这般亲近于她的吧。
但她向来不会细究那么多,是何原因并不重要。
她不也是因为阿娘的缘故,才会在未深入了解时便会对玥儿姐姐另眼相待?
司行简站在一旁,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家这两个闺女,一个是原主自小养在身边的,另一个是才相认亲生闺女,可她们俩,一个对他提防疏离,时刻戴着一张端庄知礼的假面,另一个也是心有疑窦,对她冷嘲热讽……
现在还当着他的面“姐姐”、“妹妹”的,竟然没有一个叫他一声“爹爹”吗?
他把手中的姜片都快捏碎了,可还是神色平静、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地说道:“你们好好休息吧,注意不要着凉了。”
梁昭昭没有回话,而拉着妹妹的手的司安玥却心生懊恼,她又一次忽视了父亲的存在。
或许是此次越州之行,她与父亲相处多了,便不自觉多了几分亲近与随意?还是妹妹太过吸引人,总让她把目光放在妹妹身上?
她心中各种思绪百转千回,面上却迅速敛去笑意,对着司行简恭敬道:“是,玥儿会照顾好妹妹的。”
本该活泼自在的小丫头做出这样的举动,让司行简觉得碍眼极了,但他没说什么,转身拨弄了一下炭火,把那些正燃烧着的炭火架得更空些,免得燃烧不充分。
临出门前,他又叮嘱一句:“门窗不要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