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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行简则没有那么多心思,他一见他们走了出来,便轻轻拍了下兰兰,随后起身往庙门口走了两步,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微一颔首,“走吧。”
他对昭昭这副打扮丝毫不感到意外,昨天见到她时,她也是一身男装。女子独自出门在外,这样确实可以省下不少麻烦,也更方便些,她或许是习惯了。而且这样的装扮,看起来与他是十分像的。
他家崽,不管变成什么模样,他自然是喜欢的。但若是像他,他看着就跟顺眼了。
司行简对着外人不假辞色,但面对自家闺女的时候,他自然不会绷着一张脸。他虽没有笑,但眼中的温和是遮不住的。
司安玥一直想看父亲见到妹妹这般打扮是什么反应,便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她照旧屈膝行礼,喊了声“父亲”,然后拽了下梁昭昭的袖子。
她知道妹妹不是忸怩的性子,对着她能大大方方地喊“姐姐”,可如今见了父亲怎么呆了?
司安玥暗自思忖:不管父亲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昭昭和父亲长得这么像,慢慢相处,或许父亲对昭昭会多几分疼惜呢。
当然,也要昭昭亲近父亲才是。
昭昭妹妹漂亮又懂事,言行举止也很有分寸,待她真诚,就一个晚上,她对这个妹妹已经稀罕得不得了。
就算昭昭不刻意讨好父亲,只是像寻常女儿那般对父亲多些濡幕,不细究父亲让她流落在外十几年,而是感激父亲特意来寻回她,假以时日,父亲必然会对妹妹另眼相待的。
而不会……不会像以往对她那样,把她当成待价而沽的货物。
司安玥有几分苦涩地想道。
她是一心为昭昭打算的,可看着昭昭这样垂眸敛目的,不和父亲打招呼,甚至都不看父亲一眼,心里很有几分着急的。
如今,孝字大于天,更何况女子的婚事全凭父母做主,她即便对父亲不满,心有猜疑,可也不敢在父亲面前使小性子,以免惹得父亲不快。那样的话,她又能落得什么好呢?
妹妹这样,怕不是心中对父亲有怨吧?
司安玥忍不住担忧起来。
梁昭昭倒不是怨恨,若是她不在意的人,她自是能够不动声色地虚与委蛇,甚至她若别有所求,便是认贼作父也使得。可偏偏,她心里对这个父亲不一般呢。
她其实并不太信“血浓于水”这样的观念,比起血缘来,她其实更注重人与人之间相处。若是那一份血脉关系那么重要,这世上,就不会有兄弟相残、卖儿卖女的事情发生了。
可偏偏,她一见这位父亲就觉得亲切,她丝毫不怀疑,如果现在出现一群土匪,情况危机之下,她宁愿舍了自己的命,也不会看着这个只与她相处不到一日的父亲出事……
只是她下意识的亲近是一回事儿,理智上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梁昭昭这些年要么是在别人家为奴,要么就是寄人篱下,其中的磋磨委屈自不必说。物质生活上,她过得苦,亲情方面更是淡薄。她先是失去了相依为命的阿娘,后又被亲爹抛弃,即便这几年跟着梁氏,她也没有感受到母女间的亲情。
她小小年纪,一颗心早就被磨得冷硬,也养成谨慎的性子,不管面对什么人,她都不会轻易真心相待。
有时她言笑晏晏,内心深处似乎有一个小人儿在冷眼看着自己逢场作戏。只是她掩饰得好,这些等闲不会被人看出来。
她若是想,自然可以亲亲热热地喊一声“爹爹”,去讨好他,去哭诉自己以往过得多么悲惨,让他愧疚,进而生出想要补偿的心思。或是展现出自己的本事来,让他知道自己的价值,然后看重她。
可是,正因为在意,她却什么手段都不想使。
若是要靠算计或是利益得来的亲情,她不要也罢。她希望她的父亲对她好,只因为她是他的女儿,并不因为她有多优秀,能为他换来什么好处……
她的自尊,也不允许她做出买惨的事来。
同样,因为在意,她也轻易叫不出那个称呼,好像那个称呼一出口,她就承认了什么似的。
玥儿姐姐的好意她只有心领了。
司安玥见她身体板正,丝毫不为所动,就微仰头瞄了一眼梁昭昭的脸色,只见她一张俏脸紧绷着,还未长开但已如海棠般艳丽的脸,倒带了几分冷然与倨傲,甚至能看出几分男子的坚毅来。
莫非妹妹扮作男子,气质、性格也要刻意改变吗?
司安玥心中颇为不解,甚至对昭昭妹妹对父亲的态度生了疑惑,可她在司行简面前是掩饰惯情绪的,面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来。
这些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司安玥收回落在昭昭妹妹脸上的目光,带着笑意对司行简道:“父亲,您没看出来昭昭妹妹今日有什么不同吗?”
司安玥心想:她这是为了昭昭妹妹豁出去了,要是搁在以前,她才不会说这样惹人生厌的话呢。
以前司安玥确实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这不完全是梁昭昭的缘故,更多是由于这一路上的相处,让她对司行简多了些亲近,只是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还不满十四岁的小姑娘声音就像春日里裹着花香的清风,就算她说出无礼的话,也不会让人太气恼,更何况这样的撒娇呢。
还是对着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