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仙 第28节
楚玉一掀供桌的锦布,看着地上的小纸人一声惊叫:“师姐,找到了!在这里!”
伽兰山的师姐急匆匆过来,道了声:“移形换影符?还真在这里。”语毕她指尖朝纸人一点,青光闪过,地上的小纸人化成闭眼酣睡的小姑娘。
“这小师妹可真是……”师姐哭笑不得地抱出云繁,又道,“快,传音给大师兄,就说人找着了!”
蛟蛟带着云繁的元神回到祠堂外时,听到的就是这一句话。
整个浮沧山因为她的失踪,掀起轩然大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8 22:46:46~20220609 17:3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月何照人 10瓶;若纱。、日光倾城、好心的费奥多尔饭团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惩罚
浮沧山仙临殿里气氛一片沉肃, 七位峰主齐聚殿内,正中站着萧留年,殿下首还垂手立着几位毓雏阁的老师和霍危、越安等人。
“你师妹她年纪还小, 贪玩是天性, 现在人找到了就好, 一会她回来训几句便是, 你别板着个脸把人吓坏。”历来以严苛著称的江锋看着面无表情的萧留年,忍不住开了口。
噗嗤一声,沉肃的气氛被出海月的笑声打破。
“江师弟,这话你说不合适吧。”出海月掩唇戏谑道。
先前江锋针对云繁的事全山门谁人不知,没想到的是小丫头没被治服, 反倒是把老的给驯服了, 现下更好笑, 他顶着这张被刀劈过的脸,还嫌弃起萧留年吓人来,真真叫出海月忍俊不禁。
一念、柳昭等人闻言也因这话而微微勾了唇角。因为云繁失踪之事而悬了一早上的心,如今有了消息, 这才放下。
毕竟道祖的亲传弟子,六柱灵根的拥有者,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他们必需照看好这孩子,在穆重昼归来之时把人完完整整交到他手中。
“你懂什么!”江锋狠狠瞪了眼出海月, 似乎在怪她火上浇油。
在座众修又不是没见过萧留年动怒的模样,这师侄发起狠来,道祖都劝不动,万一真铁了心对小云繁动用门规行刑, 她哪里受得了?
如今黑脸恶人由他来扮, 他们还有什么意见?
“江师叔, 门中弟子私自出山乃是大过,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就算她是道祖亲传弟子,也不该徇私。”
云繁踩着萧留年冰冽的声音,踏进临仙殿殿门。
明明满殿的上修,气度风华无一不盛,威压重重,可她还是一眼先落在萧留年身上。
他眼底眉梢的温柔尽收,双眸寒剑般凌厉,唇抿成线,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站在七位强修中间气势之盛,竟未成陪衬,隐隐约约已有几分道祖穆重昼的风范。
这才是浮沧山的大师兄,日后要继承道祖衣钵,执掌浮沧千峰,成为万千正道追捧的仙君该有的样子。
只不过对云繁来说,今日的萧留年很是陌生。
云繁知道他生气了,却没想过他会气到这般田地,同样,她也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离开,竟会同时惊动七位师叔。
她低估了自己的存在,也低估了六柱灵根的重要性。
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听楚玉师姐说过因为她的失踪,整个浮沧山险些乱套的事。
这事说来也算她运气不佳。本来无人发现她的离开,谁曾想门中发生意外。一个外门弟子被魔修以傀儡术操控,欲行不轨,让同为外门弟子的越安看出端倪上报,引发全门戒备,弟子清查。
这一查,就查到她头上。
她那替身远远瞒一瞒毓雏阁的老师们还过得去,毕竟今日授课的老师修为不高,但要想瞒过浮沧上修,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东窗事发,因为她的失踪,整个浮沧鸡飞狗跳了大半天,萧留年差点就把几座峰掀个底朝天,所幸消息传到伽兰山出山弟子耳中,领头的师姐长个心眼,想起早上楚玉迟到之事,命人搜查附近,找到了云繁,这才叫众人放下心来。
“七位师叔,师兄。”顶着萧留年逼人的目光,云繁攥紧衣角局促不安地站在殿中。
萧留年没开口,只是盯着她,仿佛要用目光将她烧出个窟窿来。
“咳,云繁,本座问你,你可知错?”江锋身为统管全门弟子的长老,率先开口。
“弟子知道错了,不该偷偷下山。”云繁乖乖低头,一句话也没替自己辩解。
“你下山所为何事?又是如何下的山?”江锋看了眼沉默的萧留年,继续问道。
虽然在她回来前,她是如何离山的早已经被查得一清二楚,但该审还是得审。
云繁便将自己如何计划,如何下山,一字不差地交代一遍,末了又道:“我听师姐们说,今日山下热闹,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所以就想……”
“下山的主意你自己想的?”江锋又问。
云繁点头。
“你倒是挺聪明,知道利用我们送你的礼物。”江锋冷哼一声。
她下山所用的宝器,全都是前段时间各峰送的礼,来历皆有迹可查,并无可疑,她用来瞒天过海的替身傀儡就是他送的。查到这里时,他心里还有点隐隐的得意,不愧是他千仞峰调/教出来的人,悟性就是高。
反而是浮沧山的出入漏洞因为她的关系而被发现,日后少不得还要加强巡察防御。
翻来覆去盘问许久,并没发现其他疑点,江锋这才朝身边几人道:“诸位,依我之见,此事皆因云繁年幼贪玩而起,与魔修诡计并无相关之处。”
众人旁听许久,各自点头,并无异议,江锋方续道:“既如此,本座念其年幼,且知错认错的份上,便依门规,罚她闭门思过一个月……”
怎知他这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师叔,她是知错,却从未认错。”萧留年终于开口。
云繁闻声望向他,他含笑的眼今日如覆寒冰,眉间亦无往日温柔,如同画像中冷峻威肃的上神,不沾半点烟火,离她十分遥远。
她知道师兄定是要生气的,却没想到,他气得这般厉害。
“私出山门,此为一重错;明知故犯,此为二重错;知错不改,此为第三重错。云繁,这不是你第一次犯错。”萧留年从殿上踱步向她,每靠近她一点,语气就沉上一分。
相处已有数月,云繁的性子他也渐渐了解。
她模样生得漂亮,又识趣知礼,任谁见了都打心眼里疼爱,却不知这绵软乖巧的皮囊之下藏着她鲜少外露的倔强野性。她并非服管的孩子,嘴里说得再动听,依旧我行我素。
就好比前些日子她逃课那事,他才刚刚与她谈过,她若当真放在心中,今日便不会变本加厉做出私自离山之事。
“师兄,对不起。”云繁垂眸,道歉。
“既然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萧留年这次似乎并没心软,淡淡回了一句,就转头朝着七位师叔道,“留年觉得江师叔的处置轻了,私离山门,数错并犯,知而不改,按门规当请天戒尺。”
此话一出,七位峰主均是一怔。
“留年,差不多就得了。”江锋眉头大蹙,难得主动替人求情。
“你师妹还小,慢慢教便是。”连风兰雪亦开了口。
萧留年不容置喙地摇头。慢慢教……他也想慢慢教,可他没有时间了。
“此乃浮海沧云之事,留年代替道祖教徒,我们无权干涉,就依留年之言,请天戒尺!”只有凌佑安沉声道。
“凌师兄!”江锋几人急道。
凌佑安却淡淡扫了萧留年一眼,面色未改,只在心里轻轻叹口气。
云繁见殿上气氛凝滞,心知今日不挨上几板子,这一关是过不了了,便缓缓跪下,将双手高举过头,掌心朝上,道:“弟子愿领责罚。”
浮沧“天戒尺”的威名,云繁并不陌生。每个入门弟子在曙月峰修习之时,都曾经听说过。天戒尺乃是浮沧山用来惩戒弟子的刑具,尺中蓄雷威电势,打在身上便生电亟之苦,直抵魂神,十分可怕。
寻常弟子,挨不过三尺。
如果挨顿“天戒尺”能让师兄消了这口气,那就打吧,不过就是疼上一疼,没什么大不了。
连凌佑安都开口赞同萧留年,这一罚无论如何也躲不过,江锋只能请出天戒尺。
紫光闪过,一柄两指宽、三尺长的戒尺浮现殿上,森冷气息刹时间倾泄,叫境界低微的越安与霍危忍不住胆寒。
“你也下得了手?”江锋气坏,一震衣袖,将天戒尺送到萧留年身侧,“要打你打,本座下不去这狠手。”
用天戒尺打一个五岁的孩子,他做不出来。
萧留年盯着云繁高举过头的小手,用力攥住天戒尺,尺身幽暗紫光大作,从他指间透出。沉默片刻,他却倏地转身,将天戒尺擎举过头,面向七位师叔,屈膝跪下。
“这是做什么?”江锋离得近,率先退了半步,诧异地盯着他。
“师妹犯错理当责罚,然师尊不在,由我代为教导师妹。她犯了错,是我教导失职,看护不力之故,故今日师妹之过,由我领受。”萧留年跪得笔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烦请师叔掌尺,弟子愿领天戒之罚。”
“留年……”那厢孟不洗几人已先后出声。
就连云繁也盯着萧留年的后背一阵愕然。天戒尺之威,让人受电亟之苦还在其次,它的可怕之处还在于神尺威力会随受尺者的境界改变,越强的修士受到的雷电神威越强大,以萧留年如今的境界,他所受之痛,将千万倍于凡人。
云繁是明白其中关键的。如果以她现在的凡躯来承受天戒尺,顶天了也就是顿皮肉苦楚,但换成萧留年就不一样了。
天威神雷,焚神剔骨。
“师兄!”她霍地站起,眼中再无先前认错时的从容。
“留年,你可想清楚了,天戒尺的威力非同小可。”凌佑安眉头大蹙,道。
“弟子意已决。”萧留年向凌佑安道,“请师叔成全。”
凌佑安与他对视片刻,伸手取过天戒尺,凌空挽朵剑花,沉声道:“那你打算领受几尺?”
“就打到师妹真的认错为止!”萧留年一边说,一边猛地转头望向云繁。
云繁本已冲到他身侧,闻及此语,退开半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萧留年已然看出,她口口声声有错,心中却从未认错,今日就算这天戒尺真打在她身上,也改不掉她桀骜难驯的顽劣。
心思被他看穿,云繁再装不出可怜样来,怒火噌噌窜到心头。他以为他是谁?竟用自己来威胁她?不过就是萍水相逢共处了数月,他怎敢如此逼她?
从小到大,修练了两百年,她吃得了疼,受得起苦,挨得过人世冷暖,几经生死,就没谁能够威胁得了她!
情绪起伏如海潮,她定定看着萧留年,慢慢红了眼眶。
那双眼,不是从前委屈巴巴的可怜样,仿佛蓄了无边愤怒,却难以宣泄,又藏着她不愿意承认的惊急痛,复杂至极。
萧留年在她这目光之下,只觉心头一刺,起了些悔意,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不能因此心软退步。
众人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且不提云繁身上那诡异的封灵咒从何而来,单就说她那六柱灵根,一早传遍九寰。如此稀罕的灵根,怎不引发仙魔两界多方关注觊觎?她的安危已经是萧留年心头重事。今日被揪出的这个外门弟子,细审之下也是为六柱灵根而来。
暗中窥探,伺机而动的人,也不知凡几。
她处境堪忧。
是他将她带回浮沧,可如今他将远赴荒海,已无法亲自照顾她,她又是那样的脾性,年纪小小便知阳奉阴违我行我素,日后还不定会因此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他如何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