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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认为自己看朋友还是非常准的。
陆小风不怕麻烦,但他挺怕给花满楼带来麻烦的。
初识夏安然的时候,完全是出自意外,陆小凤是真的追着求医这条路找过去的。
他相信,白锦堂亦是如此,但是不过几日之后,他便见到了白锦堂的同胞弟弟。
陆小风做梦也想不到白锦堂会有一个在官府任职的弟弟,还不是寻常的职务,皇城司的官职,掌握天下信息流通,更兼执掌大宋第一军——禁军。
更令他措手不及的便是白锦堂的这位弟弟,会来邀请他们协助他调查夏安然。
突然出现,不记得任何过去,却和官家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听到这些讯息的时候,陆小凤只要想一想,这意味着什么,以及有可能发生什么,他就想掉头就跑。
皇家秘辛,这不是寻常人可以知道的,一不小心,这个陆小凤就能变成陆死凤。
但很可惜,他没能拒绝这个要求,因为他的朋友司空摘星已经陷了进去。
这世间能够让陆小凤妥协的,只有朋友和女人。
一路同行南下,行船足足一个半月的朝夕相对,足够让陆小凤对夏安然有了基础的了解,故而在白锦羲询问他的看法的时候,陆小凤认为这完全是一件意外。
和官家长得像是一个意外,出现在汴京也是一个意外。
他不认为夏安然是心思深沉之辈,白锦堂和他的判断一致,但虽然如此,他们都无法为夏安然辩驳。
夏安然的出现有着了太多的巧合。
突然出现在松江,失忆,有才学,虽然失忆却有着基本的生活常识,有着和官家一样的脸,身高、年龄也是相仿,种种种种,都让人不由怀疑。
而且陆小凤也非常清楚,有些事情并不是判断如何、或者真相如何就能决定结果的。
他成年多年,自然领悟世间万物,绝非黑白二字可以概括。
无论夏安然是否无辜,他长得和官家一模一样,这便会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就算他自己毫无坏心,也难免会有心怀叵测之辈利用这一点。
终有一日会有人发现他的情况,并且加以利用。
陆小凤毫不怀疑,在白锦羲接到的任务里面,就有诛杀这一条。
当他和夏安然在杭州分别之时,他是想要劝说夏安然逃跑的。
但最终,他也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他心里很清楚,既然白家会在此停靠,也允许……甚至明示夏安然下船三日,此间定然也已经布上了天罗地网。
如果夏安然有问题,行船一月无法同外头联系,到了杭州他们定然会想办法接头,这一次不过是一次试探罢了。
夏安然看不出,但是长居杭州的陆小凤却能感觉到,往来商贩混入了不少官府衙役,在行走之时,更是常有窥探目光。
如此布防,自然也是怕夏安然脱逃。所以最后陆小凤将话咽下去了。
而且,不管怎么说,他虽于江湖,是江湖的陆小凤,但也是大宋的陆小凤。
他无法为夏安然背书他一定无心为恶,也并无能力如此背书,他只是一只小凤,不是真风。
但如果有一日证明夏安然确实无辜,仅仅因为这张脸就要遭受无恙之灾的话,陆小凤会选择帮助夏安然。
只如今,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他也不好轻举妄动。
然而,此次前来,陆小凤有些意外于夏安然和白锦羲之间的合乐气氛。
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意外。
白锦曦看起来十分的放松,对夏安然的亲近和举止全无防备之色。
他们分开的这一个月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两个人感情发展得如此迅捷,陆小凤简直目瞪口呆。
他的情绪藏得很好,夏安然完全没有发现,他将已经累趴下的小奶豹抱起来塞进小窝里面,小奶豹就像是被抽干了精力条的小泥巴一样仍由夏安然摆弄,等滚进了柔软暖和的小窝之后,它小爪子踩踩,哼唧了一声就眯着眼假寐起来。
刚刚在陆小凤逗猫时候被放下的小狗崽早就跑到了白锦堂的身边,并且幸福得被衣食父母给抱了起来。
几人对白锦羲点的茶水十分捧场,于此道较为精通的花满楼还同白锦羲交谈了一番,并且二人互相约好待花满楼离开之时带上些茶叶,花满楼也表示等他回了杭州,便邮些过来。
不会喝茶的夏安然和更爱喝酒的陆小凤插不上话,陆小凤就拿出了自己带来的手信。
正是夏安然在杭州想要吃却因为藕季未到的糖藕。
藕的最佳食用季节是农历十月,夏安然过杭州之时恰恰过了藕季,他自然没能吃到着名的西湖糖藕,连藕粉都没有,实在是遗憾不已,陆小凤这次带来的糖藕是花家的储存。
作为当地人自然有一套储存藕的方法,以便主家随时想吃,而且藕在冬日可以熬成甜甜的藕羹,又能做小炒,这是只有出产地才能拥有的美味,只因为藕的储存需要在它出塘之时就埋入预先准备好的坑中,然后以稻草掩埋,层层堆叠,随吃随挖,这样的操作模式是利用藕作为荷花根茎的特性,欺骗它,让它以为自己还在泥塘里面沉睡,以在春暖花开之时再次抽经发芽。
稍有失误,则全军覆没。
要做到这一点只有经年藕农才能把握好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