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来伴 第13节
待老张指着他还算满意的车型说:“我看这个还不错。”销售小哥马上夸老张的眼光真是好,这款车非常适合老张这样成熟稳重的成功人士。
销售小哥又打开车门,请老张进去体验一下。有了刚才的车做比较,老张感觉这车确实很不错,起码宽敞多了,座椅和方向盘还是真皮的,销售很有眼色地请明蕙体验一下后排座椅,准备请她畅想透过全景天窗欣赏夜晚的美景,并为他们描绘一下未来一家一起出行的图景。
但明蕙并没有坐上去,她觉得不是很合适,进去体验的是林宁山。年轻的销售觉得这个参谋很没有眼色,他坐上去把他们的客户张先生衬得像个司机,他在开车,后面男的透过天窗欣赏美景,他想要描绘的美好图画此刻看上去对张先生并不美好,于是只好把他的漂亮话收了回去,继续介绍这车的卖点。
这个年轻人的辛苦介绍打动了老张,老张觉得这车还不错。老张体验完了,便让明蕙坐在驾驶座上感受下。他买了车不可能只是自己开。明蕙摇摇头,她觉得年轻的销售可能误会了她和老张的关系,但现在澄清反而更显尴尬,只好避免进一步误会的可能。
就在这时候,林宁山说他想打开引擎盖看看。老张听了,也觉得很有必要。销售按照培训手册上的内容介绍车的发动机是多么一枝独秀,不过当参谋的眼睛扫过一个个部件的时候,他突然有了一丝心虚。
老张不懂,问他的参谋怎么样。
林宁山没直接问老张,而是问了销售一个小问题,因这问题并不在培训手册内,于是只好用了一些定语,强调他们的大件在这个价位的国产车里是很优秀的。
老张听这意思便明白了,但综合下来他还算满意,决定亲身体验一把再比较。他现在和明蕙都没有驾照,不能试驾,只好请人带他们兜一圈啦。林宁山主动揽下了当司机的活儿,他拿出驾照登了记。
顾客张先生和明女士坐在后排,销售小哥陪同,他认为刚才没有描绘出的美好画面现在终于有了发挥余地,他正要请客户一起透过天窗欣赏美丽的蓝天,参谋便开始问他问题。
他回答完了,天依然蓝,于是他仍想请客户欣赏蓝天,但参谋的问题又来了。
几个问题问下来,销售小哥丧失了主动介绍的热情,只想着能招架住就足够。
明蕙坐在自己身边,老张的试乘体验良好。老张问明蕙车身喜欢什么颜色,明蕙说你自己的喜好最重要,老张很感动,他还要再说别的,他的参谋又很尽职地在问销售问题。
老张对这个参谋很满意,每一个问题都是那么到位。
在得到销售的最低报价后,老张决定货比三家,再和其他地方的4s店询一下底价。销售小哥听了,马上表示他们这已经是地区内最低价,这款车销量很好,如果不及时买,以后再买没准就得等了。老张表示他有时间,等得起。他的驾照要下来还得一段时间呢。
销售小哥在加了老张的微信后,把三人送出了店。见唯一的女士上了副驾,而他的顾客张先生坐在后面。他仰头看天,思考到底是他误会了,还是他的客户张先生误会了。
老张觉得林宁山真是很够意思,初次相识,就对他这么尽心。看了几家,每一家问题都问到了,还好几次主动为他试驾,做起了司机。想到中午是林宁山买的单,老张觉得晚上很有必要再请林宁山吃一顿。
林宁山感谢了他的好意,说他和明蕙还是回家吃,并且坚决地把老张送给他的保健品还给了他。
老张中午和明蕙聊天知道林宁山暂时住在她家,但他俩看上去都很坦荡,以他的经验,真有什么事儿,不会这么直白地对外人说住在一起。最重要的是林宁山在大学教书,过些日子还要回去,老张并不把他当个对手。
他此刻听林宁山这么说,很自然地劝道:“明大妹子一天也挺累的,晚上别让她做饭了!”
林宁山笑道:“今晚我做。”
老张留在原地慢慢消化这四个字,明蕙跟他说明天见,他还没回应,就看着明蕙上了林宁山的车。
前方有电影院,明蕙看见了电影院的招牌,想起她这么多年连一次电影院都没进过,只在村里看过露天电影,便对林宁山说:“今天我请你看电影。”
这个时候在柜台买票,只有动画电影可选,但既然进来了明蕙便不能再出去。她买了电影票,又很大方地买了一大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
明蕙看着周边和家长一起来看电影的孩子,嚼了一粒爆米花。
电影讲的是高中生的故事,相比同场不满十岁的小孩子,剧情可能对明蕙更友好些。明蕙喝着可乐嚼着爆米花看不高明的剧情,她觉得很有趣。她没上过学,这个年龄的她在地里干活儿,林宁山没过多久也陪她一起来干活儿了。她有时想要是自己能够晚生几十年就好了,现在乡下早就普及了义务教育,不仅不用交学杂费,还有免费早餐。但这只是想想而已,她从没对人说过,一个六十岁的人要是天天跟人说:“如果我晚生四十年,我一定会……”一定笑死个人。
一个不得志的人,如果有了孩子,很可能把自己实现不了的理想寄托在孩子身上。儿女不行,还能有孙辈,“子子孙孙无穷匮”;同样,也可以把自己青少年时期求而不得的东西双倍补偿在孩子身上,让孩子体验的同时稍稍弥补自己以前的匮乏感。但明蕙没有孩子,理想无法实现代际转移,要想弥补,只能亲身实践。她喝了一大口可乐,往嘴里送爆米花。
这场电影结束后,明蕙准备再请林宁山看一场别的。林宁山说我买吧,这次该我请你了。这场电影是喜剧片,电影厅里充斥着此起彼伏的笑声,明蕙的笑声混合在里面,她伸手从爆米花桶里取爆米花,林宁山低声让她少吃一点。
明蕙也低声说:“你又不吃,剩下多浪费。”
明蕙再伸手拿的时候,时不时就在桶里碰到林宁山的手指。两个人边看电影边分吃爆米花。
电影散场时,爆米花桶已经空了。向外面看,天上已经有了星星。好在超市还没关门,林宁山买了材料准备回家做咖喱牛腩面。
明蕙坐在车上,才看到一串未接来电,是她的哥嫂打来的。她的心哆嗦了一下,马上给她哥的手机号按了回拨。
这几年随着母亲年龄渐长,她每次看到哥嫂的来电心跳都会加快,怕是母亲有事。接通后,她第一句话便是:“咱妈没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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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咱妈好着呢。”明蕙的大哥说, “刚才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没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你要是再不接, 我就要报警了。”
嫂子抢过手机,对着明蕙笑道:“我们在果园里摘了些水果, 自己吃不完, 我就让你哥开车带着我给你送些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明蕙几乎要惊讶了, 虽然她和哥嫂间常年走动,逢年过节也互送礼品, 可这不年不节的特地开车过来给自己送东西,可是很少见的。
她意识到他们可能有别的打算, 故意说:“天黑了,你们赶快回去休息吧,水果要是想给我留着, 就放在门口, 这个点儿没别人拿。”
“你现在是不是和林教授在一块?我们想当面感谢他。”
果然是因为林宁山。
“林教授送我们的茶叶我们收到了, 你哥喝了,说就没喝过这么好的茶, 现在家里别的茶叶都不喝了。”
明蕙并不信这话,林宁山送的茶叶是不错,但她哥的味觉这些年来被烟酒毁得差不多, 断不会有如此敏感。再说她哥这两年在十里八村看风水,多的是人送他好茶。
她嫂子继续说:“我们受了人家的礼物, 自然得当面道谢。我们不是那么不懂礼数的人。你嘴可够严的,要不是听外人说, 我们还不知道。这是好事, 有什么好怕我们知道的。当年你们的事儿, 你哥都和我说了,说林教授差点儿成了他妹夫。”明老太太听明蕙的话转送了礼物,其他的事通通一问三不知。但两个村子离着不远,明蕙的哥嫂早就知道她家来了一个人,听别人描述,明蕙的大哥估摸着就是林宁山。
明蕙冷笑:“根本什么事都没有,编故事编到自家人身上了。说出去不怕笑死个人!人家就在这儿住几天,随时都可能走,你们想什么,我都清楚,但我告诉你们一句话,靠谁都不如靠自个儿。你们要真懂礼数,也知道该在白天拜访。”
明蕙的哥嫂听了她的话很生气,但话里并未表现出来,“我们之前白天没来,是怕你们不在家。那我们明天白天来?”
“他这些天白天都不在。等他哪天走,我通知你们,你们再带上礼物来感谢他吧!”明蕙跟哥嫂道了再见,手指没真正触到挂断键就放到了包里。
明蕙的嫂子以为电话挂断了,把手机扔回给了丈夫,跟丈夫数落明蕙:“她傲个什么劲儿,当初要死要活地不嫁人,不就是想等着人家从城里回来娶她嘛。用脚指头想想,都不可能。谁好不容易离了这地会回来。十八都没攀上高枝儿,这都六十了,人六十岁的教授就算找保姆结婚也是十八岁的保姆……”
嫂子的话一气呵成,说完了,明蕙才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她拿手机的时候整个手都在抖,此时她甚至忘了林宁山在她身边,对着她的哥嫂骂道:“我敢发誓,我要是动过一点儿攀高枝的念头,我活不过今年;你们俩敢发誓吗?要是你们俩想着攀高枝占便宜,今年就不得善终!不敢的话就把你们的嘴闭上,我的生活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
明蕙的大哥听了,怨明蕙太较真:“你嫂子说的又不是你,你发这种毒誓干什么?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别跟她一般见识,等会儿我批评他!”他心里既怨老婆,毕竟是自己的家里人,何必话说得这么毒,什么林宁山宁可找十八的小保姆,不怪他妹妹听了生气;也怨明蕙,他可什么都没说,明蕙赌咒发誓把他塞里面是什么意思。
“哥,你要真为了我好,就别再掺和我的事。我不像你有家有业,你要是惹急了我,我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明蕙的大哥被明蕙骂了一通,把气撒在了妻子身上,骂她短视。他对老婆说,明蕙即使和林宁山在一起也不是“高攀”,男女在一起最重要的是阴阳调和,门当户对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八字合不合。他这几年研究风水命理,在十里八村颇有些名气。以他来看,他妹妹的八字是很好的,前两次婚姻不幸,他们做长兄长嫂的,也是有责任的,没有合明蕙和男方的八字。如果明蕙今后再找,一定要看男的八字,再也不能犯之前的错误。他准备给林宁山看看八字,他对老婆说,越有学问的越信这个,要不现在名校还专门开了风水课呢。
明蕙的大嫂骂她大哥:“你吕洞宾还没做够呢!你没听她说,她没家没业的,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你要不怕死,可把我捎里头。”
明蕙挂掉电话,手仍控制不住地在抖,她的手掌遮住眼睛,林宁山把车停在路边,伸手去拍她的背,明蕙下意识地躲林宁山,她仍然觉得他很好,但在这一秒,她希望离这个高枝儿远一点儿,也许她下一秒就会反悔,但这一秒的反应是真的。
“我想去外面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明蕙手按在车门把手上,她眼睛没去看林宁山,直接下了车,迎面吹来的风把她脸上的泪给吹干了。
她又恢复了理智,刚才发誓实在是太幼稚了,太不像这个年龄做出来的事。林宁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就这么看着她。天上有星星,但是没有云。她上了车,林宁山随后也跳上了驾驶位。他们谁都没提刚才发生的事。明蕙觉得林宁山有点儿无辜,他什么都没做,就陷入了一个这么尴尬的境地。
她重新打开手机,才看见老张发来的微信。老张先是问她安全到家了么,没得到她的回复,又发了他今晚做的饭菜,一张图涵盖了糙米粥小葱拌豆腐苦瓜炒鸡蛋油麦菜炒鲮鱼罐头,发完图特意强调这是他自己做的,因为是一个人,晚上不能吃太多,所以才做了简单的三个菜。介绍完自己,又问明蕙晚上吃的是什么。
明蕙现在仍没吃饭,于是夸了下老张的厨艺。她几乎有些感谢老张,他发来的信息避免了她重复回想刚才的尴尬。她大嫂的话,林宁山也听见了,她怎么跟他说,她从没有等他来娶她。
老张马上回:我也会做面,汤面打卤面都会做,改天你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
明蕙想了想,回了一个好字。
老张马上又发来消息,问明蕙能不能发他几件之前做的男装,他可以给她在朋友圈里打打广告,让更多的人来找明蕙做衣服。明蕙并没有拍照的习惯,之前做的衣服都没有拍下来,做了没卖出的衣服倒是很多,可那都是女装。于是她只好在表达谢意的同时,说不用麻烦了。
老张并不这么认为,开始给明蕙讲广告的重要性。他一讲起自己熟悉的领域,就不再字斟句酌地写微信,而是开始发语音。
明蕙刚接触微信,并没注意到转文字的功能,怕影响林宁山,她把音量调低后才打开老张的语音。但林宁山还是听到了老张说的完整内容。
林宁山觉得这人实在是太聒噪了,烦得他心乱,但明蕙并不觉得。无论如何,老张都是为了她的生意着想。老张从广告讲到练车,明蕙便开始跟老张分享练车心得。为了提高打字效率,明蕙用的都是语音输入。
直到车进了明蕙的村子,老张还在说:“林老师今天这么帮忙,他走之前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得好好地请一下他。”
明蕙说她会把他的好意转达给林宁山。
老张马上又发来新语音:我对县里的酒店很熟,如果林老师想改住酒店,也可以联系我。
林宁山问明蕙:“你没跟他说我住在你这里吗?”
此时他竟有些嫉妒老张。林宁山年轻时和明蕙在一起的几年里,即使别的男青年追求明蕙他也从不感到嫉妒。后来回想起来,当然不是他如何大度,而是明蕙从没给他嫉妒的机会,他们总是在一起,除了干活儿的时候一起,吃饭的时候也经常一起,别的时候也总是碰到,他当时总以为是偶然,其实哪有那么多的偶然。他真正感到嫉妒,是收到明蕙的信,信上说她结婚了,他意识到他们以后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了。二十岁之前和二十岁之后完全是两个世界,二十岁之后,他再也不能和母亲一起过年,也不能和明蕙在有星星的夜里吹着风听蛙声。
“他大概知道。不过这件事没必要和外人说得太清楚。”明蕙说话的同时回了老张一个好字。
“我对你来说不算外人吧。”
明蕙扭头看窗外的夜色,眼前从玉米地换到红薯地,不是外人算什么人呢。她笑道:“我因为没上过学,所以特别崇拜有学问的人,你刚下乡的时候,是我见过最有学问的,所以我一直想方设法和你接触,你教我识字,教我算数,还教了我你要不说,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知道的东西。你给我邮寄的复习资料我都看了,我没考上大学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对我的帮助,我一直都记着。我佩服你、感激你,从以前到现在从来都没变过,所以你能来我这里居住我非常高兴。除了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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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明蕙自认很平静地做了澄清, 澄清完了并不去看林宁山。
林宁山听懂了明蕙的意思,她是在告诉他,她并没有攀他这根“高枝”。在她周围的人眼里, 他是她攀不上的高枝,作为反击, 她表示无意高攀他。他没有说“我没什么比你高明的, 我们都是平等的”, 虽然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林宁山自小受的是人人平等的教育,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比别人有什么高明之处, 他对待自己是什么要求,对待一起合作的同事和学生就是什么要求。当然和他有过工作交集的人并没有因此感到他对人人平等的追求, 除了少部分和他天资相当的,大多觉得他严苛得过分,但即使这样, 也没有任何人对他表露出来, 私下觉得他苛刻的会夸他工作严谨, 心里认为他吹毛求疵的会表达他对细节精益求精的敬佩。原因无他,因为跟着林宁山确实很容易出成果, 而且他从不抢功,甚至有时会把功劳让出来,抢学生论文第一作者署名的事, 林宁山是决计做不出的。林宁山的“精益求精”,只听他讲课的本科生自然不如他的直系学生体会得真切。学校里, 最觉得他平易近人不拿架子的是校门口的保安。他每天都会笑着和保安打招呼。
林宁山从未觉得明蕙低他一等,他做的工作明蕙不能做, 可明蕙做的他也做不了。但他此时意识到, 能轻易地把这句话说出来, 本身就意味着一种不平等,明蕙就不会说出“我没什么比你高明的,我们都是平等的”。
她只会说: “你回到城里,一切都和乡下不一样吧。但我想云彩总是差不多的。”
隔着四十年的岁月,对于六十岁的林宁山来说,想象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给他写信时的心情是困难的。其实他连自己二十岁的许多心理都忘了。他只能把信封、信纸、纸上的字一点点拼凑起来,她给他寄的信不是平邮,而是挂号信,她是一个很俭省的人,寄挂号信比平邮要花更多的钱,但同时会更安全、更快。她为了让他更快看到信多花了钱,但他看到时已经很晚了,信上也没有讲什么要紧的事,她很有耐心地给他讲蓝天、白云、绿树、黄澄澄的麦子,他们之前播种的麦粒已经结出了大麦穗,很沉,都要把麦秆压弯了,她站在麦地里,把还没收割的麦粒放在嘴里嚼,想象到了馒头的味道,抬头看天,云的颜色和馒头一样白,信上的一切在当时都给了他安慰。他当时只觉得她有欣赏一切美好的眼睛,却没有读出她的言外之意。
她不会说“我们都是平等的”,她说“我想云彩总是差不多的”;她也不说她想他,她说他们一起种的麦子,到收获时只剩她自己了。她小心翼翼地用他教给她的字斟酌着,慎重地用笔写在纸上,怕他太明白,又怕他不明白。
他们一起生活的时间里,她并不是个含蓄的姑娘,她会直接说“小林,教我写字吧”,她想学什么,她会直接跟他说,“小林,我要学带‘雨’的字,我觉得有‘雨’的都很好看”,他自己写了那么多年字,第一次觉得字本身也有好看和不好看之分。她也会跟他说,“小林,给我讲讲你知道我不知道的,让我也知道知道。”但她在表达对他的想念时却含蓄得不得了。
林宁山很突兀地问:“你那时候觉得我除了比你多认几个字,还有别的优点吗?”
这问题接在明蕙的澄清后面,她并没准备好回答这个问题,听到林宁山问,她下意识答道:“你很能干,每次干活儿都很快就干完,干完了就帮我……”她是很羡慕林宁山的学识,但最初她对他有好感,并且一直好感到现在,是因为他能干活儿,在这方面她简直是个天生的劳动人民,厌恶一切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男人。如果他只是一个有学问的男人,她会羡慕他,但也仅仅停在这个阶段。
等她说完,她才意识到她应该否认林宁山的学问绝不只是认几个字而已,但林宁山打断了她。
“你忘了,最开始你干得比我快,干完了不走,还返回来教我。到了中午,请我吃你做的野菜窝头。”明蕙请他吃的同时,指着地边的苋菜说,窝头里的菜就来自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