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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所言我心中了然,我也是别无他路可选了。裕安时常取舍两难。她的长女至今还留在宫中安抚圣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圣人龙体欠安,储君迟迟不立。与其说圣人看中钜鹿郡王,不如说是将计就计,暂安臣心。神都迟早还会有一场流血的争斗。裕安眼里隐有泪光。
她不只是我的君,还是我阿娘。我幼年记事起,她待我如珍似宝,可谓是万千宠爱集一身。弑母有违人伦孝悌,弑君也该遭天谴,我不可能走曹王兄的路。
苏星回和裴彦麟相看一眼。
她放下酒杯,安抚道:公主要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有志者事竟成。
裕安垂眸微哂。
她给自己又满上一杯热酒,意识到说得太多了,连忙道:你们倒是饮酒啊,这可是我温了足足两个时辰的驱寒酒,就为等你们的的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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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的神都,冷月清寒。
褚显真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剑法,直到精疲力尽,她回到寝房,倒了一盏剑南烧春聊以慰籍。
她将灯移到案上,拆开一封信。信从爱州寄来,是她的独子写成。她的儿子还未成年,甚至只称得上是少年,却仿佛例行公事一般,口吻老成,字里行间都抠不出半分温情和思念。
聚少离多,在她的儿子心里,或许她只是一个有血缘的陌生人。
褚显真也道不清是什么滋味,她的心在离开爱州后,逐年冰冷麻木。就如此刻,她看完信径直打开灯罩,目睹信纸化成了灰烬。唯有指尖的灼痛,让她微微蹙眉。
浑然不觉,她饮完了整整一壶酒,还在在窗前站了良久。蒋鸿出现时,她迟疑地转了转头,心口莫名感觉到一丝冷疼。
她剑法精湛,身强体健,不到万不得已,连毫发也不会损伤。还从来没有过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褚显真心底冒出疑问,耳朵里听着蒋鸿的条陈。蒋鸿称,他们的间者在傍晚前失踪了好几个,其中有两人的尸体被发现遗弃在郊野。
怎么死的?褚显真问。
蒋鸿如实禀道:两人都是一刀封喉,切口极深。不像正面冲突,倒像是被人从身后偷袭而死。
褚显真手里的酒杯跌落,流出残余的酒液,蒋鸿本能地后退,脸上还是溅到几滴。他掖袖擦完,看向老师。
褚显真转身道:我们的人千里挑一,应变能力不至于会被偷袭暗杀。现场可留下了凶犯的蛛丝马迹。
蒋鸿也深感疑惑,他们处理得十分细致,指纹足迹无从可查,可见凶手目的明确,有组有织。
褚显真眯眼思量。
忽听蒋鸿讲道:此事证据欠缺,春官侍郎还是被关进了后苑,圣人敕令他面壁反省。女尚书去长生殿请罪,圣人未曾召见过一次,直到今夜,中官出殿传谕,暂由苏昭媛总领宫官,代其秘书一职。
哦,苏星回这算是一步登天
说到这里褚显真突然顿住了,脸上漆黑的瞳孔微张,一定是她没错!
恩师?蒋鸿不明所以,恩师是说此事和苏昭媛脱不了干系?
褚显真这才明白方才那阵的心悸从何而来。她虽然嘴角在笑,眼神却越来越冰冷,我们已经暴露了。
第60章
事态急迫, 已不容刻缓,褚显真拿起一件披风,打算出门。
蒋鸿追过去, 见她一把拉开门, 走了几步又在廊前树影陡然站住。蒋鸿狐疑探头,看到了对面的周策安。
我正要去找你商议。褚显真根本不在意他为何深更半夜出现在此, 她只在意大祸临头,他们都得死。
她把命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为了命, 她可以充当圣人的刽子手,活成臣民痛恨交加的恶鬼。
周策安看了眼她, 苍白的手在月影下十足吊诡。她的手不像常人, 因为杀手需要清理血迹,一天总有大半时候泡在水里。这一年里,她的衣上似有若无地飘荡着艾叶和柏枝的熏气。
进屋说话吧。我刚好听到了,知道你是来找我商议。周策安不由分说, 未经她的允准, 径直踏进了房间。
褚显真的住所陈设简洁, 而且又冷又寒,可说是和她这个人毫不相干。周策安咳嗽了一声, 已经见怪不怪。
他见惯了褚显真的表面功夫, 习惯了她笑脸下的阴谋毒计。他如今甚至镇定到可以若无其事地和她坐下来商讨,或者交易。
周策安开口道: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但我只有一个请求不要动她分毫。
褚显真嗤嗤地笑了两声,她把话都说绝了,你还放不下旧情。周相公, 你不愧是个道貌岸然的情种。
周策安将她细细打量, 难得的开口嘲讽, 你恨她?因裴彦麟而心生恨意?据我所知,裴彦麟对你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情义,他连你做过的事都一无所知。
褚显真好整以暇地和他对视,除了男人,我就不配有其他想法了是不是。你们男人一个比一个狂妄自大,仿佛天底下的女人都是为男人而生。
你!周策安是个饱读诗书之人,此等直白犀利之言,让他一时语塞。
他不知道的是,褚显真心中早就没了红尘。什么狗屁情爱,在她看来还不如金银珠宝、王权富贵来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