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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桌上宣纸卷起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墨迹未干,司梨将两个碗放到空出来的桌面上,这碗是世子的,这碗是郡主的。
向来会端着碗喂妹妹吃饭的江朗没有动,司梨愣了一下,一直在角落里悄无声息的林如英上前两步,端起小碗,我来服侍郡主。
江朗伸手捞起小碗,搅了搅,看着还行吧。
司梨忍下了嘴边那句爱吃不吃,干脆不去看他。
他刚想吃,往来居后院和栖云楼相通的大门处传来轻轻敲击声。
钟柳儒含笑施礼,世子,殿下有事相寻。
嗯。江朗咚地将碗放回桌子,往过走了两步,回头看向妹妹,阿翡,我走了?
司梨看着头都没偏一下的锦和郡主,和没有得到回应明显垂头丧气的江朗,深深怀疑越王世子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不然怎么会满身怨念活像个被丢弃的大狗。
江朗一走,隐在院落各处和退到栖云楼一侧的侍卫仆役就活动起来,没几瞬就将满地的乱七八糟收拾干净,瓷坛垒起,毛笔捆扎,那幅墨迹未干的画丝毫没被顾忌,卷吧卷吧丢进了卷轴筒。
司梨张了张嘴巴,受到了震撼。
为这一幅画江朗作天作地了那么久,就这样卷起来不会糊成一片毁了吗?这样真的没关系吗?你们越王府的侍卫是不是太强硬了些,不怕犯病的世子让人打你们一顿吗?!
被司梨定义为犯病的江朗踏进栖云楼,在二楼看到了大哥熟悉的背影。从二楼半开的窗户看出去,刚好能看到往来居院内忙忙碌碌的各色人等,因着栖云楼高,却是几乎无人会抬头看向这边。他停在江衡云背后一步,一起默默注视着江如翡一口接一口吃完了冰粉。
司梨擦了擦少女唇边梨汁,揭开面纱的锦和郡主和幼时不太相似,显得苍白荏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她收起帕子,手在半空中被少女突然伸手握住。
怎么了?为了避免刺激到她,司梨没有挣扎,温和地问道,是想再吃一份吗?但是吃完两碗冰粉,晚饭可能就吃不下了。
江如翡提了提唇角,脸部有些僵硬,看起来仿佛每一块肌肉都有了自己的想法,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在哭。
不是还要吗?那让我猜猜,想让我陪你下棋?司梨有些苦恼,我不太会,要不你还是等世子回来?或者我去叫陶陶来?
江如翡摇了摇头,像上次开口一样,话音显得模糊又吃力,甜。
司梨笑了,看你喜欢吃拔丝地瓜,专门多熬了点糖。
江如翡松开了她的手,司梨有些没理解她的意思,那我去再做一碗冰粉?
嗯。
栖云楼上两人看着司梨离开,江衡云一直没有开口,反倒是被叫来的江朗忍不住了,大哥,你知道的,她不适合做太子妃。
江衡云掩窗的动作顿了顿,太子妃?
是啊。江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话挑明,这么多年我都看着的,别说你身边没有女子,你也从未这样去关注接近过一个女子,不是动了心又是什么?她脾气好,做的菜也马马虎虎,长相么说得过去,翡妹妹也喜欢她,但是贪财惫懒,不求上进,一国之母哪有这样的?而且、而且她是司白甫的女儿!
那一国之母该是什么样?母后那样?
江朗脱口而出,是啊!
江衡云轻嘲道,司大人鞠躬尽瘁,娶妃一说,不必再提。
那司梨
另有他用。江衡云回头,警告地看他一眼,阿朗,不要胡闹。
江朗满身的气势汹汹都散去了,恹恹点头,我不会再来。
越王世子去了有一会了,司梨惦记着他那幅画和没吃的冰粉,去前堂晃了两圈就又转回来,正好瞧见江朗从栖云楼那端走过来,连忙上前撇清,世子,那幅画我瞧着收起来的时候像是没干,您府里人动作太快了没来得及拦下,应该是没事吧?
易容完毕的江衡云定定看了她一眼,直到司梨感觉有些古怪,摸了摸脸,我脸上有油吗?
没有。江衡云拉过小凳,在妹妹对面坐下,林如英上前将捧着的冰粉放下,正好在棋盘一角。青年宽袍大袖,意态安然闲适,头都没抬,拈起一枚棋子落下,练笔之作,不必放在心上。
看来这是被自家哥哥拉走给了药吃,整个人都正常了。
司梨松了口气,那就好。新做的冰粉,你尝尝。我明天多熬些梨膏,秋冬节气相交燥郁,给大家都润润嗓子。嗯,加梨膏可以多算点钱,等会得问问王庭现在的梨价,价钱好的话多囤些梨。
话说到一半已经滑向了自言自语,也有些暗示增加饭钱的小心思在,但看越王世子无动于衷的神色,司梨也没抱多少他会接话的希望。
掌柜的,一盘拔丝地瓜!你快来调一碗冰粉,客人等着呢!
前堂的呼喝声传了过来,司梨中止了发散思维,起身拍了拍坐在小凳上衣摆沾上的灰,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