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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第二日放在简家送的琉璃盏中展出的糯米糍大福的高调亮相不同,羊蝎子火锅的菜牌悄然无声地挂在了往来居的墙面上,和拔丝地瓜与冰粉一样,它的末端标明了一天的售卖数量。
三锅,配酒。
这数量是司梨深思熟虑后定下的,羊蝎子火锅显然和先前的加成不同,效果明显得多,那么防止食客食用后出现意外就成了重中之重,再多些数量,怕是往来居全部伙计都上去也拦不住食客。
刚出现时,羊蝎子火锅的菜牌完全被人忽视了,有糯米糍大福珠玉在前,琉璃盏中白玉丸的样子实在讨喜得很,让进了店里的食客眼睛都牢牢系在了上面。
漂洋过海百金难求的琉璃盏美轮美奂,带得它盛着的吃食身价仿佛都高贵起来。
南城孩子们得了阿生的教学,一波来自现代的风潮尚在形成之中,刚踏进店门的食客大多尚未听过司梨新编的唱词,纯粹为糯米糍大福经过映衬的美丽吸引。
也有人已经听到了孩子们的小调,对迎宾的王庭笑道,难怪说收礼只收往来居,有这份点心在,若是你们每份都送琉璃盏,那今年家家户户的节礼非选你家不可。
他说话时没意识到自己带上了广告小调的音调,昨日阿生去办的事情,王庭只知道大概语句,调子却不晓得。此时听着这怪腔怪调的声音,暗自头疼,面上还带着笑,这外海运回来的琉璃盏自是不能送的,不过咱们大宁自家产的琉璃盏倒可以考虑两分,还得我问过掌柜的再说。今日糯米糍大福为往来居与关记饽饽铺一同制作,为答谢各位连日来的青眼有加,每人将随餐赠送一只品尝。
司梨正好送简家回信的管事嬷嬷出门,听到王庭说起赠送琉璃盏,脚下一顿,秋嬷嬷稍候,我与你一同去。忽然想起件事,要当面与舅舅商谈。
秋嬷嬷是个头发花白的妇人,面容慈善,令人望之生出亲近之感,闻言道,老奴让人将马车赶到后门,小姐自后门上车可好?
她的礼节和态度都全然挑不出错处,不过分亲热令人不适,也不让人感到疏离,只一双眼睛含笑,比先前明亮了几分。若不是司梨知道方才说了什么,还要以为自己做了天大的好事。
司梨抿了抿唇。简家先前觉察到她相处时的不适应后,就顺应她心意保持了距离,连起初邀请她住进简家的话都不说了。但只看来传信的这位嬷嬷身份,作为简夫人的奶娘次次前来,简家表明的态度分明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可她不是原主,借简家回击司府的事她能做,接受这份原主不曾享受过的亲情,或是对旁人的好意无动于衷,着实太难。
不能在情感上做出回应,司梨只能选择以另一个方式回报简家人的好了。
半个时辰后,简家。
简秉德手掌握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面上难掩心疼和失落,阿梨你何必如此见外?琉璃匣的本钱和你所盛吃食售卖之利十中取一予我,你有什么好赚?在你心里,舅舅就是这样的人吗?
他被司家蒙骗这么久,好不容易和外甥女重逢,可或许是太久不在身边陪伴,他错过了太多时光,以至于阿梨不与他亲近,甚至相处格外僵硬。他本以为可以慢慢来,只要一直对司梨好,就能挽回过去的错误。今日听说司梨上门时他几乎欣喜若狂,以为外甥女想通了,谁知会听到司梨说出一番字字逐利的话来。
可转念一想,这样分毫不占便宜的话虽是伤人,但能与亲人将帐算得如此分明,这孩子在他们不在身边时,究竟是吃了多少亏呢?
简秉德双目发红,久久说不出话来。
没错,司梨被王庭的话启发想到的正是用玻璃匣做礼盒装糯米糍的办法。纸盒过于廉价,木盒失之普通,玻璃匣却正好能彰显礼物的身价。她带着好意上门,为了回报简家人这些天来的予取予求,也在商事上给出了最优厚的回报,却看到简秉德满脸受伤。
简秉德喉中哽咽,气息粗重,想要发怒又压了下来。专门为司梨上门赶回来的简夫人在旁边听了半天,终于开了口,阿梨,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家里是你最后的后盾,不必觉得有所亏欠。你愿意来找我们,我们就很高兴了。
我司梨张了张口,终究归于沉默。她其实清楚,情分是不能用金钱回报的。
但她无法告诉这个脾气暴躁、兴趣十分直男、表达爱的方式就是给人买买买的原主的舅舅,他想要疼爱的外甥女已经不在了。也做不到欺骗这个爽朗又明理、活脱脱一个女强人的舅母,让自己心安理得享受这份亲情。
这是一场已然注定的遗憾。
第93章 亲笔
好罢, 匣子会尽快做好送来,你想要什么款式,与松年讲便是。简秉德终是低头叹了口气, 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岁。
立在他身后的青年在前引路,司梨犹豫了一瞬, 将路上用炭笔画出的立方体示意图交到松年手上, 没有跟着他离开,回身深深施礼, 阿梨不能陪伴左右,还请舅舅与舅母多保重身体。
她抬头时,简夫人手帕刚从眼角取下,依稀有淡淡水光。
松年领路带着司梨出了正院, 边走边将琉璃窑的供货事宜敲定, 司梨本就是抱着让利的心态来的,自然无有不应。等到快走到大门时, 琉璃匣子的制作已经全部确认, 松年今日去城外开窑,待明日送来成品,便能签订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