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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就只等沈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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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还算冬令时,一日只吃两顿中午不做饭的。日头恰斜斜挂到半空时,圆姐儿一阵风似的进了院子,圆圆的脸儿红扑扑苹果一样,扑到如玉膝前两只眼里皆是好事儿不嫌大的窃喜:虎哥背着他娘片村东头过来,已经在上缓坡儿了。
如玉放下针线筐子,听得外面沉沉一阵脚步声踏来,随即要起身去看,圆姐儿忙拦住了道:你只管泡上一壶热茶,再端两碟子油饼子出来,连面儿都不必露,我爹带着咱们一房的人,能在你家外院门外就把虎哥娘给治了。
俗话说,天下间没有永远的仇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自打昨天知道二伯娘魏氏把自己给卖了之后,如玉便凭着一张嘴,调集一房的人来替自己对付虎哥娘。
虎哥娘的嘶嚎声已经隐隐响起,一路犹远及近。如玉泡好了茶端好了饼子放在厅屋檐下,见婆婆也拄着棍子出门来在厅屋檐下愁眉坐着,手抚着她的肩宽怀道:娘你放心,大伯二伯都在外头了,虎哥娘闹不进来的。
虽说虎哥一个叔叔是渭河县的知县,另一个是这方圆几十里陈氏宗族中的族长,但毕竟那些贵人们都搬到了城里,离这村子很远。大事上或能相帮,这种邻里街坊间小吵小闹的事情,却也难以占到便宜。
虎哥是个粗脖阔肩壮如牛的年青汉子,背着自家老娘到如玉家门上,扯着脖子喊道:三娘,安康,快出来,今儿我虎哥要找你们理论理论。
先出去的是魏氏,扭着一身软软的肥肉脸带着笑,哟了一声问道:老嫂子,脚伤可好了没有?
虎哥娘经常在村子里撒泼耍横,也从未见过有妇人像如玉一样,能调动一房人来齐齐对付自己的。此时还感念着魏氏替她掰兽夹的恩情,示意虎哥将她放坐到地上,伸了一只白布包的炮杖一样的脚道:筋都断了,这辈子只怕要跟陈金一样,成个瘸子了。
魏氏啧啧叹着摇头道:当初你也真是鲁莽,不就一只中了箭的大雁么,捡它作甚,瞧瞧这下弄断了腿,下半辈子得柱拐了。
虎哥娘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此时气的两手撑着扶门框就要站起来:妮儿娘你什么意思?你可得给我做证,没有什么大雁,那是如玉故意诓我了,我打算好了,今儿起我娘俩就要在如玉家吃饭,我还要撕烂她的嘴。
第15章 再嫁
魏氏回头问道:大嫂,三妮儿,你们当天也在地里的,你们说,天上有没有大雁?
三妮与冯氏两个一并走了出来,两人齐声道:有啊,一只中了箭的大雁,到山腰拐个弯,飞到后后山去了。明明是你太心急,怎么就怪上我家如玉了?
虎哥娘心头闷了一口老血,还没转过弯儿来,将这一家子的妇人们一排排扫过去,再眼望院子里,陈传高肩挺背负着手,在临崖的矮院墙外站着,陈结实与陈金两个形样窝囊萎琐的站在他两侧。
她一声尖嚎随即坐到地上两甩将头发甩松,拍着地哭嚎起来:你们一房的人竟合起来要将白的描成黑,黑的描成白,虎哥,娘这辈子还没有叫人如此欺压过,娘不活了。
农村妇女若要能在村子里横行霸道,这骂人的功夫就必得要好。而骂人,也不能尽是脏话,要能戳人的痛,掐人的疮,还要句句都能掐到实处,掐到点儿。虎哥娘有一回与发财媳妇吵架,从清清早儿起来足足骂到天色尽黑,水不喝饭不吃,直把个发财媳妇骂到差点跳河。
魏氏却是另一种骂法,她慢丝条理,甜言细语,仿佛是在跟你唠家长,却有本事将你前三辈的老底儿全兜出来。骂着骂着,自然骚/货来贱货去,日破天的话也就出来了。
如玉听她们也骂的差不多了,吩咐圆姐儿道:这也骂的太难听,把虎哥放进来,我得挑了他这个脓疮。
圆姐儿听几家子长辈的破烂事儿还未听够,皱了眉头娇声道:嫂了,虎哥进来若是欺侮你怎么办?让我娘他们骂出去就完了,你再不必搀和的。
如玉笑着摇头,推着圆姐儿:我自有我的主张,你快去给我传话儿。
她央动二房和三房一齐来此,可不单单是叫魏氏和冯氏吵个痛快,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果然圆姐儿出门不久,虎哥便跟着圆姐儿进了门。
若是离了他娘,虎哥也还算个懂事的孩子。进门来先躬身叫了声三娘,接着便低声叫道:如玉!
这愣头青的汉子,白长了一幅有力气的好身板儿,脑子又直又听他娘的话。但这会儿娘不在跟前儿,他夜夜炕头上咬牙想着的漂亮小媳妇儿此时那娇俏俏的脸上一层寒霜,鹅蛋脸上绯红的唇因怒火而嘟着,站在厅屋檐下,低头冷冷俯视着他,见他进门,随即问道:虎哥,你娘这样骂我,你觉得对么?
虎哥没反应过来,摸了把脸直愣愣望着如玉,半天才道:那是我娘。
你是不是想娶我?
虎哥当然想,做梦都想,疯了一样的想,可如玉脸色变的太快,那含着挑衅的小眼神儿,与这乡里姑娘们完全不同的水白嫩皮子,此时竟看的他脑子都昏了,他仍还盯着如玉,口水都快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