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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巧遇
再回竹外轩, 隔帘见如玉睡的香沉,张君转身进了后院。
管家张喜等在后罩房,见张君进来,连忙起身恭立着。
张君坐下吩咐了几件事情, 又问了些家里的大小事情,完了才问张喜:陈家村的事情, 可办利索了没有?
张喜回道:陈传一家搬走了。陈金家内人死了,小的给他安置了个去处。唯有那赵如诲,一直寻不见踪影, 也不知是被仇家勒杀了,还是躲债自己跑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张君道:再找,一定得把他找着。
他第二次去陈家村, 所知道的,唯有陈传一房人。也唯有那一房的人知道他带走了如玉,只要那一房的人走散, 就算赵荡派人去查, 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赵如诲是个泼皮, 当初如玉在陈家村时, 他都琢磨着要再卖一回, 若果真知道她进了永国府,只怕他和如玉都再无宁日。
若是找着,怎么办?
那是个泼皮赌徒, 你找几个人弄个千儿,杀了即可。
除此之外,还有个齐森。既今天瑞王发了话,他早晚得带着如玉入王府,给他磕头敬茶。届时若齐森在场,怎么办?
张君犹不知如玉入府第二日就已经于书店偶然巧碰过正主,此时苦恼的,仍还是如何于赵荡跟前,把如玉的真实身份瞒过去。那怕她是什么契丹公主还是本朝的公主,在他看来,她只是他的妻子,这事儿既如玉不说破,他也乐得一直装糊涂。
张君先撇开这件事,另问张喜:夫人那里的纸,你可拿到了?
张喜递来一张裁过的宣纸,张君两指夹过,在鼻前轻嗅,皱眉道:这是檀皮稻草生宣,一张至少五百文钱,没有那家药铺舍得拿它来包药,倒是老爷这些日子在习李冰阳的金书,我记得书房备着许多。
张喜补了一句:这张纸,还是老爷自少爷您卧房的地上发现的,他或者当时并未细看,未曾发现什么。
隔壁忽而几声粘痰带喘的轻咳,张君立刻起身,拉开木门一看,薄板床上躺着个眼晴圆圆,约莫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手捂着嘴,正往下吞咽着咳嗽。不用说,看那病怏怏的样子张君就知道肯定是区氏给的。
丫丫闷睡了一整日,此时见门上站着个寒目森森一脸不耐烦的年青男子,凭他的穿着也知是这院的男主子。她虽听着些私话儿,可天上一句地下一句,完全扯不到一处。欲要辩一句,也知自己出口只怕会越描越黑,整天被撕来扯去卖到这一家又卖到那一家,好容易寻着一床薄铺盖睡得一个好觉,却听了不该听的话。
一念而起的杀机,再一念想到如玉,张君轻轻掩上门,终究,放了这小丫头一命。
洗过澡回到卧室,足足奔波了四五天的张君已是疲于奔命,他怕要惊醒如玉,轻轻侧躺到她身侧,歪着脑袋在她肩膀上,那股熟悉而又甜腻的桂花香气,此生再没有过的安心与舒适,可又伴随着随时要被人夺走的绝望与恐惧。
她在西京一个月,又在这府中息养了许多日子,比之陈家村时,又不可同日而语。毕竟那时候风吹雨淋,皮肤也不及现在白皙,身体也没有如今的细腻温滑。
当初也不过一个小乡妇而已,他之所以娶她,千里路上接她,也不过是为了一个承诺,为了她那小妇人狭促的机智或能敌过区氏的刻戾,可自从娶了她,睡了她,带她回府,这一步一步,他自己沦陷进去,不敢想果真昨夜她喝了砒/霜一呜呼,自己此生要如何收场,只觉得彼此并肩而躺的每一刻都珍贵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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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七月的酷暑中偷了半个月的懒,神仙一样自在了半个月,转眼就要入八月了。
随着如玉终于肯出门,丫丫得了几味药吃也熬过了这半个月,竟养好了病,能到近前伺候。
赖了半个月,终于还是赖不下去,要给区氏站规矩去。早晨两人起的一样早,如玉无精打采叫秋迎替自己梳着头发,一想起要应付张君老娘,整个人都不好了。张君终于等到秋迎走了,几乎是低声下气的怏求:你去熬得片刻,我即刻就来,解救你。
他也知道他娘难对付,小心看着如玉的脸色。
如玉眼皮都掀不起来,甩甩搭搭出了竹外轩,一出竹外轩立刻挺背收胸,敛步而行,表面姿态做的足够好。
入秋早晚天凉,她在褙子外罩了件无领交衽长襦衣,带着丫丫进了静心斋。她来的最早,着丫头通报过,说是夫人还未洗涮完毕,便只能站在檐廊下静等。
不一会儿周昭挺着肚子,与蔡香晚两个前后脚也来了。三个儿媳妇依次排于廊下,天才透亮,晨光泛白,屋檐上两只画眉叽喳个不停,丫头们水出水进,亦是忙碌个不停。
不一会儿姜大家来了,发髻挽的油光明亮,青褙白裙,行步生风利利落落,见周昭带着两个小的见礼,不过眉眼一夹略点点头便进了屋子。
不一会儿,屋子里传出一声喝:什么?和悦公主果真点头要嫁老三?那可是个庶子。
蔡香晚十二幅的阔裙下莲步轻点,转身就移到了东窗下,拨簪逗着鸟儿,侧耳却是暗听。区氏的声音太大,不必如此费周章,周昭与如玉两个都是听得到的。姜大家说了些什么,区氏喘着粗气道:这能怪谁?只能怪我生的儿子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