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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婆只得退了出来,在外面与扈妈妈两个交耳接言片刻, 扈妈妈便踩着傍晚滑溜溜的冰碴子亲自往慎德堂去。
秋迎就在慎德堂大院外那松柏阵中站着,看扈妈妈眼看欲来,一根棍子横出去, 老婆子眼麻脚软, 哎哟一声便绊了个仰倒。偏秋迎狭促, 冒出来叫道:哎哟妈妈您怎的摔倒了, 快起来我给你揉揉。
扈妈妈见是如玉身边的丫头, 推了一把自己欲要爬起来,秋迎脱了自己外衣替她垫着,叫道:妈妈哎, 方才我着实听着咔叱一声,您那腿骨怕是折了,万不敢再呈强,有事儿我替您跑路,好不好?
扈妈妈心有余而力不足,也知秋迎在竹外轩没捞着什么甜头,想必也不是如玉的心腹,吩咐道:咱们夫人肚子有些不稳,快进慎德堂把老爷叫出来,叫他往长青苑去看看。
她自己还要镇守慎德堂,缓了缓再爬起来,秋迎已经进去了。
既秋迎去叫,爹换成了儿子,张登变成了张君。不一会儿,张君跟着秋迎已经出了慎德堂,自另外一边走急急往长春苑去了。
扈妈妈不知正主儿已走,如今里头是老爷,还以为张君在里头,也不敢进院子,哆哆嗦嗦就在那院门外守着,过不得片刻,姜璃珠一袭轻裘,扶着个小丫头而来,扈妈妈远远迎上去说道:好姑娘,二少爷如今只怕就在里头等着了,你快去
她话还未说完,姜大家已经赶了来,拉过姜璃珠的手道:你先到静心斋避着去,事情有变,张君往长青苑去了。
姜大家自己进了慎德堂,五十岁的人了,守了二十多年寡,进门便见永国公张登独自一人擎杯,正在喝酒。要说这个男人也是可怜,区氏性子那么躁,初些年他也一直能容忍,两人吵完了好好完了吵,作为两表姐妹,姜大家没少心疼过张登。
以张登年青时的相貌,永国府也唯有死了的张震才能比得上。但他向来瞧妇人没什么眼光,区氏是夫人就算了,那邓姨娘妖妖佻佻的水货,如锦更是个干巴巴的土丫头,这样好的男人,这样高的名位,一生于女人身上竟就屡受搓折。
姜大家很有些怜悯,夺了张登手中的酒杯劝道:你不能再喝了,快将酒杯给我。
月圆之夜,遥思自己战死杀场的亲儿,还是被自己人杀掉了。若是再早二十年,张登立时便能拍案而起,冲进瑞王府手刃了赵荡。可是他不能,他还有三个儿子,边关还有几十位将士,两府之中老老小小,这皆是他的软肋。
脑中越思越乱,再忆及张君和张仕两个,由着区氏的性子抚弄,全比不得由母亲养大的世子张震,而他息心教导出来的老三张诚,也一次次辜负他的期望,与张君两个生生叫赵荡捉弄着送了大儿子的命。
想到这里,张登觉得无论自己还是区氏,于人生路上皆失败的不能再失败。酒冽而心燥,他撕着衣领欲找个发泄处,抬眼瞧着面前的妇人像是如锦,也顾不得她怀着身子,一把扯到怀中满脸的酒气就凑了上去。
姜大家嘴里说着不要不要,但那久未得男人抚摸过的身体仿如逢了甘淋一般由不得自己,藤缠树一般便缠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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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慎德堂这老夫老妇两个如何老树开花,长青苑中区氏一见了张君便知不好,支走了姜大家以后欠身一捂肚子,远远伸着手要张君扶,苦苦摇头道:当初怀你大哥,我没有受过一丁点的苦痛,钦城更是省心的紧。唯有你在我肚子里闹腾,三天一大痛两天一小痛,像只孙猴子翻了天一样,十月怀胎的难心便在于此。
这一胎我身子更重,其苦痛也比怀你是轻省些,也罢,叫如玉和香晚两个早些收拾,你扶我回院去。
以张君的性子,如玉以为他必然又要恼怒,不肯扶区氏回去。谁知他一脸平和,接过区氏的手道:我陪母亲走几步。
他还替区氏接了裘衣过来,亲自替她披上,从上至下扣好了锁扣,深粽色猞猁皮的大裘,将区氏整个人裹的像头熊一样。如玉与蔡香晚两个送到长青苑门外,还要回来将贺氏留下的几个小姑娘都送回隔壁府去。
蔡香晚低声道:我瞧婆婆仍还心思不定,不如你也跟着往静心斋去,盯好了二哥。要我说,男人们起初都是好的,架不住那些狐媚子们勾引,既勾引上了,破了戒了,横竖一回也是睡,二回也是睡,一个二个都是睡,那竹外轩的小院门,你可就守不住了。
她深受其苦,讲的都是经验之谈。
如玉揽她一起回屋,笑道:既头顶上几尊神都走了,你也跟着老四一起出去逛去,我苦了三个月,今夜必得要喝上两盅,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觉。至于静心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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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匆匆回到静心斋,丫头们打起帘子,区氏一见姜璃珠在厅屋里站着,一颗心才算沉进了胸膛里。这三个月来,张君走了一趟鬼门关,自打听闻皇帝有意要他做翰林学士承旨之后,她失了大儿子后悲痛欲死的那颗心总算活过来了一点。
永国府由武转文,是以她最骄傲最得意的长子为代价,总算皇帝如今仍肯垂怜,张君从学士承旨到入主中书为宰相,也许不再是难事,在重文轻武的当朝,这表明永国一府至少两三代之内,仍将昌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