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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君并不勉强她,一京的百姓听人说了许久辽国公主,终究马帘深遮,未曾看清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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赦造永乐府五个大字金光熠熠,前院大殿,张登一脸掩不住的欢喜流露,时而负手时而击掌,在殿中不停的踱着步子:好小子,一生就是个大胖小子,可见老二一生的福气,全赖如玉所赐。
姜璃珠梳着朝天髻,对襟大袖,下面一袭石榴色折枝堆花襦裙,一对缠丝金镯在纤细的手腕时轻晃,碰撞出悦耳的细鸣声。她冷瞧着张登,间或打量一眼面色藜黑风尘仆仆的张仕,以及斜挑着一丝笑意,肤胜玉白,唇红似朱的张诚。
张震一直在京外大营留宿,寻常并不入京,今天也不在。他唯脖子间一道伤痕而已,那张脸,那一身略带痞气却又摄性十足的魅力,是个女人都无法抵挡。如今府里府外两房夫人,花剌公主更凶悍,周昭与他的婚姻,名存实亡。
本王膝下四个儿子,论相貌,论人才,天下无双。张登一腔的满足之情溢于言表:更难得兄友弟恭,彼此亲怜。
姜璃珠冷嘲一声苦笑:是啊,如此风华绝代的四个男子,都是我儿子。
大约她脸上一阵阵的乌青太过吓人,张诚走过来低声问道:母亲可是那里不舒服?要不要儿子先送您回去?
张登虽爱小妻,也爱大孙子,不懂姜璃珠的小巧心思,少有的皱起了眉头:如玉去秦州整整一年,如今又是带着咱们的大孙子回来,你好歹总得要听孩子喊你声祖母才行!
才十八岁就作人老祖母,姜璃珠生吞一口老血,见蔡香晚穿着一袭青缎掐花对襟长衫走了进来,指了指自己的背道:不过是昨夜睡落了枕,香晚过来替我揉揉肩!
蔡香晚这一年中明里暗里没少受姜璃珠的气,听闻如玉要来,其喜还在张登之上。
未几周昭抱着小囡囡也来了。小囡囡才不过两岁多的小丫头,穿着木兰青的缎袄,进了门便摇摇晃晃跑到张登面前,奶声奶气叫道:祖父大人安好!
张登心不在焉点了点头,转身仍是望着殿外大门,遥听一阵礼乐之声,唇角都已经扬了起来。
姜璃珠一个眼色使走了祭香晚,又去挖苦周昭:老大一直驻扎城外,你近些日子来只怕辛苦坏了。
周昭不动声色,抽了自己的手道:多谢母亲挂怀,儿媳并不觉得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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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府门上,如玉下了马车,忆及自己头一回自这府上进大门时,张登还是国公,如今晋位为异姓王了。她自丫丫怀中抱过小初一,拨开襁褓看得一眼,不知为何小家伙今天一只眼睛格外大,一只眼睛格外的小,正在吐舌头,回家第一次见面,竟是他模样儿最怪的一天。
如玉凑着鼻子轻轻吻了一吻道:瞧瞧,咱们回家了,要见着祖父祖母,叔叔伯伯,还有个小姐姐等着你了。
才三月的婴儿,即便有哼声也是无意识的。张君自如玉怀中抱过初一,挽着她的手进了门,直奔正殿。
张登眼瞧着张君进了穿堂,几乎是平伸着两只手,在廊庑下接过小初一,一只粗手轻轻打开襁褓,只看得一眼,便于胸腔中发出十分怪异一声哼,再看一眼,弹着舌头得得而逗,抱着转身进了屋子,展给姜璃珠:果真是我张登的孙子,瞧瞧这一身的英武劲儿!
小初一奶吃的多,一双小细腿儿全是劲儿,合着张登的夸赞,一脚蹬开襁褓,哇一声大哭。
姜璃珠叫这孩子中气十足一声哭骇的几乎跳起来,张仕直奔张君,张诚与蔡香晚却是奔向如玉,一府之中其乐融融,和气无比。
府中余人有张震束勒过,张君并不怕他们敢有闲言非语。唯独老爹张登是个大剌剌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他生怕要说出不好听的来惹了如玉不快,抱着孩子回西市后那小院儿去。
他提心吊胆的看着老父亲,不敢相信那个小时候一看见自己就横眉冷对,大声喝斥的父亲,会在一个三月的小儿面前恭顺的像头绵羊一般,徜若区氏还活着,到了今日,儿孙满堂一府和乐,会不会也像父亲这样,欢喜到失态。
在漠视中长大的张君,从未接受过父亲那种带着狂热的爱的注目。
小家伙蹬开了襁褓,圆亮亮一双眸子紧盯着祖父,小小的开裆裤里连尿布都蹬掉了,小牛牛乍乍着,两条小腿蹬个不停。张登整个人随着小初一蹬腿的节奏而晃,张诚和张仕,蔡香晚等人也凑了过来。
张登连连赞道:这孩子可真精神,瞧那虎头虎脑的样子,长大必是一员武将!
小初一出生以来三个月,张君一直将他当成个讨好如玉的法宝,其实对于孩子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头一次正视他的存在,也头一次感受到做为父亲的自豪。那是一种控制不住的感觉,虽他刻意回避也难以压制,头一回,他发觉自己做父亲了。
孩子本就可爱,瞧瞧这一头的头发,卷卷忽忽的,摸着也舒服。姜璃珠总算也露了丝笑,才一出口,一屋子的笑声随即散去,如玉和张君席地而跪,行正揖礼,以拜父母。
张君解了那佛头青的披风,下面一件崭新的青棉衫,白净斯文的面相,比张诚英气,又比张仕秀气,更比扬名满京城的张震多几分沉稳之气,以姜璃珠刻薄的双眼,他其实才是永王府兄弟中最优秀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