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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小孩子,囡囡见是初一来了,急匆匆跑回自己所居的偏殿,抱来两只彩布缝成的锦鸡,一只递给初一,一只自己抱着,教初一学斗鸡打架。两个孩子玩着玩着就溜到了毯子上,小女孩天生就会照顾弟弟,囡囡不但会教初一如何逗鸡,还极细心的,拿帕子揩着他随时流下来的口水,乐的初一摇头晃脑。
如玉道:大哥之死,实在猝不及防。大嫂还请节哀,莫要太伤心了。
周昭本在专心看两个孩子顽,听了这话笑的竟有些诡异:早在五年前,他就死过一回。我所有的伤心,悲痛,怒天怨人,全在那一回用完了,如今想装出个悲痛的样子也装不出来,索性也就不装了。
对于她来说,其实张震早就死了,带着她所憧憬,向往,希望的那种爱情,在五年前就死了。那个玩世不恭,狂放不羁,像头野马一样的男人,她本以为自己是天地之间唯一能套住他的那根缰绳,也曾暗自期待他带她走上一条前无古人的腾云之路。
那小女儿时的心动,出嫁前夜心怦怦而跳的幻想,在磕磕绊绊中全都实现了。他最终推翻一个强大帝国,建立新的王朝,并将她尊到一国之后的位置上,可那条路走的有多艰难,多痛苦,一步一个脚印,脚印中深深沉满的,全是她的苦和血泪。
周昭终于站了起来,叹道:也罢,我该去景明殿了。这延福宫从此属于你了!
如玉陪她站起来,见她伸手去扯宜兴,忍不住说道:就让宜兴在此陪初一顽得片刻,如何?
周昭默了默,算是应了,转身自己一人出殿,外面两列宫婢,另有两列内侍,整整齐齐排于殿外,垂头躬立,这皆是要陪她去景明殿的人。
如玉在殿前抱厦止步,性格南辕北辙的两个女人,此生终归无法更亲近。
周昭沉浸在自己为自己塑造的,世间万般皆苦的世界之中,旁人无法说服,也无法改变她,唯有个小囡囡可怜,自幼跟她一起相处,也养成极敏感脆弱的性子,此时小心翼翼出殿,要跟着周昭一起搬往景明殿。
小初一跌跌撞撞冲了出来,连声叫道:姐姐,玩嘛,玩嘛!
囡囡依依不舍望着初一,终是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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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当然也没有想着鸠占鹊巢,要把周昭从延福宫里赶出去。
这宫廷自前朝归元帝的皇后死之后,先后两任皇后各居不到一年,一死一避,端地是个晦气地方。
如玉抱起初一,香了口他的小脸颊儿,正准备要往前宫垂拱殿去找张君,看看那个王八蛋沐猴而冠之后是个什么样子,忽而听外面一阵急沉沉的脚步声,不等回头,便见张君已经冲了进来。他面色煞白,额头还冒着汗,眼见得如玉厉眼扫过来,在大殿那豆绿色的绸帘外止步,轻声叫道:如玉!
如玉气气呼呼,抱着孩子转而在椅子上坐了,问道:你来作甚?
这深青色肩绣五彩团龙的龙袍,如玉见赵宣穿过,也见张震穿过。张君这件当是新治的,概因领子并没有张震那件那么高,相比于赵宣的文弱,以及张震那掩不住的野性,张君中合二者,既斯文,又挺拔,不卑不亢,若说帝王之气,他如归元帝般的内敛沉稳,其实更胜赵宣与张震。
用沐猴而冠来形容,也确实有点埋汰他。
他本是个白面书生,跑急了脸泛潮红,看一眼儿子,又看一眼妻子,摘了冠道:我也不想搬家,可大哥突然就没了,当皇帝是个苦差事,得劳你们陪我一起吃苦。
如玉还绷着怒火,初一趁她不注意挣开她的手,摇摇晃晃走到张君面前,踮脚望着张君,叫道:爹!爹!
作者有话要说: 周昭吹了吹枪口的清烟,回眸一笑:我的人生没有离异,只有丧偶。
第136章 凶手
张君将那冠帽丢了, 屈膝半跪在儿子面前,问道:初一有什么好东西要给爹爹?
初一牙还未生齐, 一笑就要流口水, 吸溜一声道:姐姐给的!
他胖乎乎的小手中粘了满满一把剥的干干净净的瓜子仁儿,尽数儿给了张君, 随即便扑进张君怀中。如玉虽私下凶, 当着儿子向来待张君还算客气,所以张君将儿子抱到了怀里, 仿佛有了一重法宝护身,也就敢往里再走几步了。
他道:我这几日确实是忙的昏了头了, 没日没夜熬了几天, 本欲亲自去接你, 又怕你等的太心急, 遂吩咐太常礼仪院按照迎后入宫的规仪迎你入宫廷,是不是我没去接你, 你不高兴了?
如玉冷笑一声道:新鲜了,我又不是上赶着要做皇后,有什么可恼的?
张君讪讪而笑, 扫一眼如玉, 见她满脸愠怒不减,仿佛山雨欲来,是个怒极的样子。又不敢再笑,揣摩了半天如玉的心思,自己这个皇帝仓惶而及, 也知如玉比自己更缺准备,瞄着她的眼道:你不做,普天之下再也无人敢做。这苦使差,只怕还得你陪着我一起做下去。
他要不说这句,如玉还想不起那个朱颜来,好死不死的一句提醒,如玉一手拍在桌子上,抑着怒气道:去,把那个朱颜,也就是甜甜姑娘给我提来,我倒要看看她长个什么样子。
一说起那连穿衣妆容都刻意模仿如玉的女人,张君下意识就是厌恶,皱眉道:你见她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