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属于我们之间的一个小默契。
    她真的不是荔枝吗？在这一刻，我也不确定了。
    我们在海边静坐了有五六分钟，那边交易完的人已经卸货完毕，警戒的人也离开了这里。
    蝙蝠侠没有来，看起来不是什么严重的走私。
    我没有什么说话的心情，但是这个人显然和我不一样。
    她开口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
    “队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她问我。
    “说得好像我不让你这样叫你就不叫了一样。”心情一般的我说话也比较尖锐。
    “你说得没错，你不让我叫，我也会叫。”她笑了笑。
    我没有接话，我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但是这个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她又开口了。
    “你现在是不是很疑惑我的身份，奇怪为什么我和早就已经死去的荔枝那么像？”她开口又是个问题。
    “是啊。”我说，“我的确很奇怪，你会告诉我吗？”
    她没有在意我尖锐的态度，而是转过头来看着我。
    她的眼睛是最不像荔枝的。
    相较于她的外貌，她的身手，她的小习惯，还有她的声音来说，她的眼睛总是透露着一些荔枝从来不会有的情绪。
    她很迷茫，但是荔枝不会迷茫。
    荔枝虽然长相是很乖巧很甜，看起来有点柔弱的女孩子，但是她的内心与她的外表不符。
    荔枝是一个很坚强的女生，她总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能够非常明确自己的目标，她的眼睛里从来不会有迷茫。
    “我会告诉你。”眼前的人这样说。
    她向我伸出了手。
    她的手指纤长漂亮，但是却带着许多的伤疤。
    这种伤疤我很熟悉，我也有。
    这是我们每次任务后留下的印记。
    有的是擦伤，有的是烧伤，更有刀伤。
    还有一些其他零零碎碎的伤口。
    这一双手不是平常女孩子的手，但是却是一个出过众多任务的特案办工作人员的手。
    “你摸一下。”她说。
    我捏住了她的手，我感觉到了不一样的触感。
    人类的手皮肤是柔软的，肌肉是柔软中带着坚韧，骨头是硬的，但是不会很硬。
    我眼前这个人的手，除了柔软的皮肤以外，我摸到的是坚硬的内里。
    我抬头看向她，她点了点头，肯定了我的猜测。
    “对，我不是人类。”她说，“我是机械人，我的编号是L0243。”
    “我做出的所有决定，都是经过程序运算后得出的最佳选择。”
    “你看。”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能照明。”
    她看着海面，眼睛的位置投射出了两道强烈的光线。
    “像汽车一样。”她说，“远光灯，近光灯，或者一只远光一只近光。”
    她没有关灯，就把头转了过来。
    直接对上了两道强光的我闭上了眼睛，我的视网膜里出现了光斑，一时间我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其他怎么样的。
    “我加载了荔枝的记忆芯片。”她说，“我的资料库里没有显示这个记忆芯片是从哪里来的，因此我无法向你证实这个记性芯片的真实性。”
    “不用证明了。”我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地说。
    之前跟荔枝看机械人电影聊天的时候，她说过如果有一天自己变成了机械人，那么她希望这个机器人眼睛会发光。
    不但是能发光，还能随意切换强光和弱光，近光灯和远光灯。然后他就给我展示他是怎么样切换强光和弱光，近光和远光的。她还能让我看看一只远光，一只近光是怎么样的感觉。
    虽然荔枝人已经去世多年了，但是她的愿望以诡异的方式实现了。
    “所以你是那个傻逼组织的机械人。”我总结道。
    L0243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准确地来说，我的所有权属于九头蛇，而组织Y只有我的使用权。”
    “他们居然还发展成长期盟友了。”我讽刺地笑了笑。
    “所以你接近我的任务是什么？”我问她。
    “使用一切方法让你相信我是荔枝，然后杀死你。”L0243非常诚实地说。
    我被她的诚实逗笑了，也确确实实的笑出了声。
    “你为什么笑？”她问我。
    “没什么。”我说，“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这么诚实。”
    “我会执行使用权人下达的命令。”她说，“我会杀死你。”
    “那你为什么现在坐在这里和我聊天？”我问她。
    “因为植入的记忆芯片导致我运行出现了错误。”L0243说，“我出现了不想杀死你的想法，但是机器人是不能有自己的独立想法的，可能是记忆芯片中带着病毒，我选择和你聊天是为了能够有时间运行杀毒软件。”
    我有点想笑，但是莫名其妙地，我又有点难过。
    “所以现在你这么诚实，也是因为这个病毒的问题吗？”我问她。
    她说：“是的。”
    “那你现在查杀完病毒了吗？”我又问。
    “是的。”她还是只回答了这个词。
    “那你现在还要杀我吗？”
    “是的。”
    使用着荔枝的脸，她勾起了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是荔枝常常会使用的笑容，带着俏皮和可爱，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