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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知慕就走神了一小会儿,阮艾就爬上了窗台。
阮知慕抬眼望见,大脑一片空白,第一反应就是去抱他下来。
人是抱住了,但是阮知慕没站稳,两人齐齐摔倒。
阮知慕没什么大碍,但是阮艾的胳膊被凳子腿上的铁片划破了。
邻居听到家里的哭声,打电话告诉了阮爸阮妈,夫妻俩紧急赶回来,带阮艾去医院打破伤风针。
回来的时候,阮知慕卧室里的灯已经关了,阮爸阮妈以为他已经睡了。
他们在院子里压低声音聊天,阮妈有点发愁,觉得大儿子不太懂事,亲弟弟受伤了也能这么快睡着,没心没肺的。
后来就聊到阮知慕平时排斥弟弟这件事上。
阮爸犹豫片刻,小声道,你说,小慕会不会是故意的?
阮妈也想过这个可能性,平时阮艾去主动亲近哥哥,阮知慕从来都是无动于衷,对不认识的小孩儿都比对亲弟弟热情。
而且怎么就这么巧,阮艾受伤了,阮知慕一点事没有。
他们也在新闻上看到过类似的案例,年长的孩子嫉妒年幼的孩子受宠爱,会故意欺负甚至下狠手。
两人正悄声说着,大门砰的一声开了。
阮知慕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看着他们。
他平静地把晚上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阮爸阮妈其实也是随口聊天,没想到阮知慕会听到,顿时慌了,把他抱在怀里连连道歉。
阮妈见他没反应,急得哭了,阮爸也是满脸愧疚。
阮知慕始终面无表情。
他从那时起模模糊糊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他只能靠自己,只有自己是最靠得住的。
爸妈打给他的钱,他原封不动地退回去,爸妈不肯收,他就单独存在一张卡里,从来没有动过。
高中的时候打黑工,老板怕雇佣童工会被处罚,不肯要他,他就换一家,用表哥的身份证蒙混过关。
同学在奶茶店吃点心、在网吧打游戏的时候,他总是在打工。
他成绩好,大学之前除了学杂费也用不了多少钱,打工挣来的钱供给生活绰绰有余。
累是累的,但也不觉得愤怒或不公,这是他自己选的路,怪不了别人。
后来他逐渐长大,能理解父母当时的想法,也知道阮艾喜欢他,可人心哪里是那么简单就能扭转过来的。
哪怕他后来辅修了教育心理学,考了教师资格证,知道了很多儿童心理的理论,知道留守儿童问题是城市化和工业化导致的必然结果,知道这是城乡经济发展不平衡下的无奈,他仍然无法完全释怀。
就这么拧巴着,成了一块心结。
他无法从外人那里得到慰藉,只有自己能给自己安全感。
当初答应和展子航恋爱,仅仅是因为展子航有一次无意中对他说需要的时候,来找我就好。
其实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肉麻情话,他却当了真。
这是阮知慕第一次把埋在心底深处的事情讲出来。
即便以前对着展子航,也没有全盘托出过。
阮知慕半开玩笑:你是不是想劝我放下心结、立地成佛?
看严越下午和阮艾玩得那么好,估计是挺喜欢阮艾的,所以才会帮阮艾说话。
严越摇头:你懂的道理比我多,我懂的,你必然也懂,不需要我来说。
人总是无比清楚自己的弱点,但没办法过心里那关,才会过得那么拧巴。
这样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强求是没用的,只有时间才能治愈一切。
严越: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告诉我这么多。
阮知慕眯起眼睛: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对我坦诚一点?
严越:这是抓住机会,又开始算计我了?
阮知慕不动声色,话锋一转:比如,你暗恋的那位成年男性。
阮知慕实在是愁啊,愁了好几天了。
这些天除了上课打工照顾阮艾,就是发愁严越早恋这事儿。
俗话说,当上帝给你打开一扇门,就会给你关上一扇窗。
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喜欢个男的;喜欢哪个男的不好,喜欢个骗婚又离婚的垃圾老男人。
自从知道严越可能半夜偷溜出去约会之后,晚上睡觉前他都会把门反锁。
反锁了还是不放心,他总不能用电焊把门焊上吧,这属于治标不治本。
万一严越跳窗逃跑呢,或者上学途中偷跑去跟人约会,他根本发现不了。
一定要抓住症结才能对症下药。
严越:你真的很想知道?
阮知慕诚挚地看着他:你实在不想说出他的信息我也能理解,但是吧,下次你们想见面,我可以接送你啊,对吧,我也不干涉你们聊天,起码让我知道你每次是去哪儿,我免费接你回来,这不过分吧?
说这话的时候,阮知慕刚吃完碟子里的奶油蛋糕卷,嘴角沾着一点白色奶油。
严越盯着他的嘴角:没吃干净。
阮知慕下意识想找张纸巾。
严越已经伸过手来,用食指指腹揩掉了他嘴角的奶油。
阮知慕有点窘:谢谢
下次再说吧,我想睡觉了,严越自然地将指腹送到唇边,尝了一下,评价,好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