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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时候,阮知慕不太会想起这些事,阳光令人心情振奋,繁忙的工作也让他无暇想起其他。
只是深夜的时候,心脏会突然地抽疼一下,仿佛有一只蛊虫悄无声息地钻进他的身体里,日积月累地吸食他的骨髓和心脏,一点一点蛀空,一点一点抽光他的力气。
又是一天深夜。
阮知慕今天下播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因为品牌出了点负面新闻,有消费者在精华水瓶盖内部发现霉斑,曝光到了网上,官方微博的运营人员为了处理舆情,不得不加班到深夜,发牢骚时忘记切换账号,直接用官方微博发了出来,骂客户穷逼没事找事,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大批消费者开始抵制品牌,民怨沸腾,要求给个说法。
不少人涌到了直播间,辱骂品牌店大欺客,后台屏蔽都屏蔽不过来。
阮知慕见状,索性躺平挨骂,依旧脾气很好地向大家解答疑问,安抚情绪。
一开始直播间都是辱骂他给资本家当狗的,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看他挺可怜的,渐渐也不再骂了,反而安慰他放宽心,他们不是针对他,只是想让品牌出来给个说法。
阮知慕依旧是温温柔柔笑着的样子:嗯,没关系,我也只是在履行我的工作职责。如果骂一骂能够让大家发泄一些坏情绪的话,没关系的。
其实心里在骂:娘的,要不是老子赚的就是这份儿挨骂的钱,老子早掀桌子走人了。
事件最终以品牌官方出来道歉以及捐助公益平息了。
一场直播做完,阮知慕疲累不堪,生理和心理双重折磨,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若若和苗苗发现了什么,叽里呱啦地讨论着。
若若一脸兴奋地举着手机给他看:哥你看,好多消费者在讨论你,说你长得清秀,性格也温柔,想看你出道呢。
苗苗也说:哥,你要是出道了,那不就跟那些大明星一样了,一天赚两百万,那就不用天天累死累活卖货还房贷了!
阮知慕有气无力:出道不出道先搁一边,我先去出个恭,不然活人先让尿憋死了,上哪儿出道去。
出了公司大门,草草看了一眼手机,关上了。
他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早就过了会幻想自己一夜暴富的年纪。
幻想是一件无价的奢侈品,认清了生活真实面目的人,就再也无法触碰它了。
他本想回家,走了几步,肚子饿得咕咕叫,于是转道去了Olivier。
这是开在小洋楼里的一家法式餐厅,预约会员制,老板据说是一位学贯中西的英国绅士,在美食,品酒,马术,网球,诗歌方面均有造诣,因为钟情美食,也倾慕于中国的悠久历史和博大精深的文化,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开了这家法式餐厅,不为挣钱,只为与中国人民进行深入友好的交流。
其实
阮知慕熟门熟路从后门进去,在厨房里找到正在玩消消乐的罗江:给我炒盘蛋炒饭,快快快,饿死了。
没错,这家餐厅的老板不是什么英国绅士,而是罗江。
当年a城的那个平头男孩罗江。
阮知慕是来到s城之后偶然遇到他的,当时罗江刚开始在s城摸爬滚打,赚到了第一桶金,阮知慕和他聊得多了些,渐渐熟悉起来,也帮过他一些忙。
后来罗江就开了这家法式餐厅,在他父亲去世之前,他家里也算是家境殷实,耳濡目染地知道不少富人圈子里的游戏规则,也熟知他们的行事风格,于是投其所好地开了这家逼格满满的法式餐厅,专坑有钱人。
宣传里说的引导客人到座位的法国老管家其实是他花几万块从摩尔多瓦大街上雇来的流浪汉。
宣传里的精致高雅法餐其实就是把牛肉和菜叶减半减半再减半,挤点柠檬汁撒点胡椒粉,突出一个吃三小时都吃不饱,逼格这就来了。
阮知慕吐槽他奸商,罗江说我这明明是劫富济贫,赶明儿再去保加利亚找个美女,就说是世界小姐退役,来咱餐馆择觅佳婿来了,你信不信,那些脑满肠肥的暴发户能把我这儿地板都踏平了。
阮知慕下班累了,偶尔就会来罗江这儿吃口热饭。
一个安静吃饭,一个安静玩手机游戏,两人都默契地对过去在a城的事绝口不提。
阮知慕吃完饭有点无聊,问罗江:今天的晚报呢。
s城是金融国际大都市,罗江是生意人,对市场动向保持敏感是必须的,所以s城当地的报纸杂志订了一堆,看完了也可以放在走廊书架上,提供给顾客翻阅。
罗江打游戏的手指顿了一下,若无其事道:小石打扫卫生的时候随手放在门边上,被人偷了。
阮知慕:这些破纸能值几个钱,这么这也有人偷。
这有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上个月还有客人把厕所的卷纸都拿走了呢。
阮知慕有些无聊,伸了个懒腰,和罗江打了声招呼,回家去了。
看着阮知慕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罗江放下手机,喊小石过来:刚才让你处理掉的那批报纸,都扔掉了吗。
小石忙道:想着扔掉挺可惜的,就给了王大厨烧锅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