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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雪檐走到洗手台前,抬眼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表面看着还是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但只有他自己能撕破这层伪装,摘出藏在里头的腥臭腐肉。
——嫉妒、贪婪乍起,被强行压制后变得更加桀骜难驯,躁动地想往外蹿。可他这层假面具披了好多年,早已顽固刚强,恶劣凶猛的情绪反抗失败,在皮肉里叫嚣挣扎,挤压成一团猩红的火,把他烧坏了。
燕栖和安时垢说话时的样子,和王屿川打闹时的笑,交叉着挤入脑海,恶意地重复播放起来。宋雪檐闭上眼睛,撑着大理石台面的手握紧,发出刺人的咯咯声。
突然清楚的脚步声犹如铜钟,将心绪不平的宋雪檐震醒。他快速收回双手,五指自然地垂落于两腿侧,睁眼抬头。
几乎是同一秒间,燕栖从拐角处走进来,和宋雪檐在平滑光亮的镜面上对视。
他还穿着赛车服,高挑劲瘦的身形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宽肩窄腰,极其优秀的身材比例比平常显露得更明显。宋雪檐极快地收回视线,将手伸到感应水龙头下,随意地揉搓了几下,扯出纸胡乱一擦,转身就要离开。
燕栖没有阻拦,直到宋雪檐与他擦身而过,他才出声:“你不高兴?”
这话里有九分笃定,剩下那一分不是犹疑,而是留有余地的礼貌。
如果正前方有第二面镜子,宋雪檐一定会快速自然地检查自己的表情,可惜没有。他语气如常地说:“你猜错了。”
“我没猜,是你告诉我的。”宋雪檐侧目看来,燕栖下巴微抬,“你眼尾红了。”
宋雪檐一惊,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燕栖又说:“你哭了吗?”
他像个求知欲极强的孩童,语气不带任何恶意,甚至透露出一种天真,“从观众席到这里,一路上你没有和任何人说话,也没有拿出手机,为什么突然就不开心了?深夜网抑云?还是谁的存在招惹了你?”
太敏锐了。
宋雪檐不敢大意,淡淡地提醒道:“不要擅自窥视别人的情绪。”
“我也回赠你一句。”燕栖上半身微微后倾,偏头和宋雪檐对视,这个动作压迫感很强,让他看起来有些咄咄逼人。
“不要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作者有话说:
燕栖:你觉得我受得了吗?感谢在20220515 20:15:0920220516 19:2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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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宋雪檐:我无语了!
气氛骤冷,对峙无声拉长,直到一串微信提示音接连响起,宋雪檐和燕栖才默契地错开眼神。
燕栖像个洗心革面的绅士,主动往后退了一步。
宋雪檐的面部肌肉以几不可见的动静缓慢放松,他顺势拿出手机一看,是傅延乐发了实时位置过来,让他去碰头,几条消息,催命似的。
宋雪檐看完,垂下手臂,理智也跟着全部回笼。他抬头看着燕栖,说:“如果冒犯了你,我深感抱歉。”
燕栖直觉这句话还没完。
果然,宋雪檐又说:“不过这是场比赛,我是席间的观众,我看比赛,也看比赛的人。你是今晚最夺目的存在,我的目光追随你,是情理之中。”
他顿了顿,不解地反问:“我不看你,难道要去看别人吗?”
燕栖的眼皮跳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宋雪檐会毫不遮掩地夸赞自己,还说得这么干脆利落。
被宋雪檐注目的不自在,对宋雪檐眼神的奇怪感知,琢磨不透宋雪檐的烦躁……一切因为宋雪檐而产生的奇怪情绪在这一瞬间全部瓦解,毫无预兆地转换成一种怪异的满足感。
燕栖摸了摸鼻子,身上的凌冽骤然消散。他神色不太自然,语气也软了下去,“好吧,你说得太有道理了。”
宋雪檐一哂,发出似笑非笑的气音。
燕栖「咳」了一声,像只被撸了一下就舒服得直哼哼的狗,舒服是舒服了,但太轻易,显得他没面子,狗生都不辉煌。
可是人家都夸你了,你还要怎么样?
燕栖绷起脸,转头瞅了眼淋浴间,伸手去脱手套,但手套被汗水浸过,和皮肤贴合得更紧。一下没脱下来,他脸色更沉,用力扒了一下,让手套弹起,又「啪」地打在手背上。
“sh——”一只手突然出现在视线内,宋雪檐伸手扶住他的手心,用大拇指和另一只手替他脱手套。
燕栖没shit完,浑身紧绷,在原地立成一根裹了黑皮的呆树精,半是惊讶半是无措地让宋雪檐这根泛着淡淡花香味的木条在自己手上轻挠。
对了,花木沉香!
燕栖终于想起宋雪檐身上那股子熟悉的香味是从哪儿来的了。这明明是延乐哥之前找齐女士亲手调制的熏香,天下独一份,还是他亲自带到南都来的。
傅延乐最爱玫瑰,这款花料却是山茶,敢情是给了宋雪檐。
燕栖看着宋雪檐毛茸茸的头顶,不明白这一冷一热的两个人是怎么玩在一起的。
宋雪檐垂着头,将手套口往外翻折两圈,然后捏住手掌两端的布料,轻轻地往下扯。扯到指骨处,那片泛红的手背全部暴露在外,在燕栖不知道的角度,他抿紧了唇。
见宋雪檐突然停下,燕栖忍不住垂眼,可他看不见宋雪檐的眼神,只好说:“继续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