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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坐在屋顶上,看着那被襁褓包的结结实实几乎看不到脸孔的女婴,心中诡异地一动。
那个,是他的妹妹。
他亲眼看着她出生的妹妹。
神奇的,奥妙的,肮脏的,却让他生出一股诡异的冲动想要靠近的生物!
那一夜,他悄悄地返回了自己的宫殿,一个人在宽阔的床上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他还不算十分缜密的心似乎想了很多事情,可似乎又什么都没有想。年幼的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更或者自己心中真正的期望和欲望,可是他知道,他刚开始陷入黑暗泥沼的世界,仿佛多出了什么,可以让他期望,可以让他救赎。
绝望,救赎。
这是十岁以后的他才知道的名词,真正明白其中的意义。
他几乎是病态地利用自己的势力收集那些形形色色黑暗的秘闻,他几乎是病态的执着很多事情的结果。他甚至阴晴不定,他甚至肆意邪佞,但是他的聪慧和才干,同样让人又爱又恨。
当他知道的越多,掌握的越多,明白的越多,他却在泥沼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那一年,他十岁。
他默默关注的妹妹已经五岁,怯懦卑微,他冷眼旁观。
失去母亲庇护的不重要的公主,她的生活和有静妃保护的二公主天差地别。她还在缩小自己存在感,只为了让自己不成为宫中巨头迁怒对象的时候,二公主虽然不受宠,但是却锦衣玉食地指着地上的狗,说为了一口吃的,它可以摇尾乞怜,喊它‘杂种’。
又是‘杂种’。
畜生,孽障,天理难容,有悖伦常……
这些字眼都能刺激到他,就算没有人能感觉到他已经收敛到极致的情绪,就算没有人能从他的脸上眼底看到任何的端倪,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词对他来说代表了什么!
所以他再次出手了,却是为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公主。在他的安排下,这位公主被远嫁别国,成为联姻的工具。重要的是,那个国家并不是什么富饶的国家,只是一个贫瘠的附属国。
他越发喜怒无常,纪容羽也开始被他迁怒。
如果五岁前的纪容羽和他无太多交集的话,那么五岁后的纪容羽就注定了各种形式地和他纠结一生。
一直到了纪容羽十岁,他已经十五岁,那个十年前他就有着朦胧的寄望,如今彻底清洗起来的妹妹却让他开始失望。
他看着地上皇后送给他的情事启蒙宫女,忍着心中阵阵的恶心,闭上了眼睛。
宫女是他亲手掐死的,甚至没有让宫女近他的身。他不知道自己是恶心这个宫女,还是恶心自己。那个时候,他想他已经绝望了,他却坏着心情,带着邪气危险的笑容,开始给那个将自己推入绝望的妹妹,设定属于她人生的剧本。
如果要下地狱,为什么要他一个人?
所以,他想要让她成为,第二个东瑞公主,甚至比东瑞公主,更加不堪,卑微,惨淡,凄凉!
时隔三年,他却再次见到了她。
或许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却不知道是否能改变他心中积压的阴霾。这种阴霾让他想要覆灭所有他能覆灭的东西。
他覆灭他的兄弟,他覆灭他的政敌,他覆灭忤逆他的奴才,他甚至覆灭欺辱纪容羽的下人。
他十分不正常,但是他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根本不打算改变,他甚至想要最后覆灭纪容羽,然后覆灭了他自己。
所以,当他听到皇帝下旨给纪容羽迁宫,他怀着一份别样的期待,远远地看着那个青涩却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妹妹安静地踏入属于她新的人生的宫门。
纪洺琇忽然笑了,清浅的笑,并不激烈,却让他笑得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小猫终于睡醒了,四哥很高兴。”纪容羽的寝宫珑誉宫里,纪洺琇摸着比自己矮了足足两个头的十三岁少女,不动声色地将她头顶上一个不大不小的珍珠发饰攥在了掌心。
纪容羽微微歪着脑袋看着他,黑色的眼睛十分清澈,仿佛一眼就能看到低。她的眉眼弯弯,清亮的不可思议,可是他从她明明清澈明亮的眼中感觉到了可以说完全相反的性格。
聪慧,机敏。
他,却很高兴。
她似乎也引起了皇帝的某些注意,因为她自己,也因为他。他有些有恃无恐,可是这个时候,在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他开始为她,束缚停驻了自己的脚步。
安宁她们是父皇的人。
如果一开始这两个女婢是父皇对她的保护的话,在他看清楚他的感情的时候,就变成了对纪容羽的监视和掌控,甚至是对自己的威胁。
然而,父皇毕竟还是老了。
在他发现什么的时候,他对纪容羽的占有欲,他的成长,还有小五纪容羽,都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成为他无法左右的存在。
他站在珑誉宫的拱门之外,静静地回头,手中捏着刚才从之纪容羽头上摸下来的珠花,勾起了嘴角。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因为早先对年幼的小五失望就屏蔽了有关于她的一切消息。人,果然会因为环境和时间而改变的。
手中的珍珠发饰并不极品,宫中受宠的妃嫔头上的都比她的好。他本来以为聪慧的小五会蛰伏起来自己所有的心思,因为过去卑微的过往而充满野心,但似乎又不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