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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路斐夙”十九以为自己在幻听。
黎苏,“我本来也不信,可是涂丹公子跟他素有交情是事实。”
那夜两人夜游江陵河,举止亲密,燕世子亲眼所见。燕离一向冷淡寡言,那夜他虽神色未变,却当场拂袖离去。
被扔在当街的黎苏与贺冬面面相觑,只好带着下属各自巡街。
绿植树影之中,季泉的身影被霞光拉得很长,他身量本就如同松竹一般,此刻影子落在浮光花影里,更添了一种黑白分明的冷感。
“领头的人是谁”他问,音色像藏在林间枯叶里。
“吁”
官道上,策马奔腾的巡俭使们勒紧缰绳。为首的年轻男人握着马鞭,神色漫不经心,“这人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了,你等先行一步,莫要让斐大人等久了。”
斐夙有公务在身,不便亲自去接涂丹,是以吩咐了属下前去接人,只是北司的人行脚慢,到了华元侯府,才知人早被接走了。
属下们面露难色,“可这涂丹公子”若是接不到人,只怕身上这朱衣不保。
“我自会跟大人说明情况。”年轻男人道。
几个巡俭使互相看了一眼,抬手一礼,“既如此,涂丹公子一事便交由大人。”
话罢,策马转身,向着普寒寺方向远去。
花影抖动,清澈透明的湖光中,隐隐倒映着远处重叠的山影。如此霞色,日落山头,湖边水榭垂着的杨柳随风纷动。
这碧波一般的湖泊藏在幽林间,四处栽满绿植花树,于深秋之色,别有一番景意。
山林寂静,四下无人。
枝柏叶下,暗香浮动,未饮酒却自花醉人。一抹浮光,几块花影,燕离已是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透明色的青衫一角坠于湖水中,染上点点水色。涂丹后背紧紧压着雕花围栏,蹙紧的眉头中露出难忍的痛色。
他不知事情为何演变成这般模样,只是身如浮萍,无处寻根,只得攀紧了燕离的肩膀。
银盘如钩,夜凉如水。
沉浮的暗香散去,那青衫衣角已被浸湿,燕离抚着涂丹的侧脸,将他湿透的外衣剥落,换上一件如血的朱衣。
涂丹疲累至极,脸色又白,只任由乌发垂落散开,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
燕离在他嘴角落下一吻,将他打横抱起,一路拂开柏枝花叶,迎着淡淡月色向林间小道走去。
梧桐树影镀月华。
虫鸣声起,马车前室上一位肩披朱衣的巡俭使懒懒的倚着车壁。这人年轻俊秀,眉目极浅,一头乌发束得整整齐齐,他腰间佩着长剑,另一只搭在膝上的手却拎着顶斗笠。
燕离抱着涂丹自林中走出来时,他正兴致缺缺的望着天上的银月。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来,“世子终于舍得从碧游湖出来了。”他将斗笠随手一置,手臂一撑,轻轻地落在地上。
“涂丹公子”见燕离怀中的涂丹,黎苏眼前一亮,摁着剑向前走,“赶了一下午的路,都没同涂丹公子说上两句话,可把我心痒痒坏了。”
朱色衣角坠地,于盈盈光影中泛着银光。涂丹在燕离怀中睡得昏昏沉沉,他眉头蹙得死紧,唇上不见一点血色,叫人见了便心生怜惜。
燕离的神情始终冷冷淡淡的,似没有一点情绪,“只有你一人”
黎苏,“季大人先行一步,此刻应到上安了,斐夙没接到涂丹公子,恐要扔下公务亲自来寻人。”普寒寺就在上安。
斐夙其人,若没个人镇一镇,还真做得出扔下公务出城寻人的事。
“涂丹公子这是怎么了”黎苏停下脚步,搭在剑柄上的手指握紧。
燕离没有回答,他低头看了涂丹一眼,将人抱上马车。
黎苏立在树影下,入夜的秋风拂来,吹得他衣摆袖角来回摆动。车帘拂起一角,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涂丹逶迤在前室的云袖上。那几乎透明的青色长衫柔软服帖,映出一点皱褶的痕迹。
“世子殿下要随涂丹公子一起去普寒寺”黎苏问。
车室里铺着柔软的毛毯,燕离将涂丹轻轻靠在枕垫上,手指落在他苍白的侧脸上。他似没有听见黎苏的话,车帘在晃动,将窗外忽明忽暗的光影遮挡起来。
被褥盖在涂丹身上,燕离替他掖了掖被角,拿起一旁朱衣披在肩上。他支着一条长腿倚着车壁,看了涂丹许久。
“来人。”
厚重的车帘微微掀开,燕离低冷的音色自车室中传出。
一阵细微的分枝踏叶声后,几个身着朱衣系着涤丝银白发带的下属落在马车前。正是落日前与十九一起的几人。
黎苏垂下眼帘,同几人抬手行礼,“请大人吩咐。”
燕离立在车帘前。
月华露浓,他似华盖美玉,朱衣猎猎中,冷冽不可直视。
“普寒寺一路,好生照顾好公子。”
不同于北司,巡俭南司一向是燕离的心腹,几人听罢,当下恭敬领命。
月上梢头,柳枝摇曳。
马车沿着碧游湖一路北上,途中夜景秋风不述,湖光山色中,自有一番浓妆淡抹。
南司几人皆倚坐在马车前室,怀中抱剑,拢着衣襟闭目养神。几人都是习武出身,不提身手如何,只说那阅历胆识,都是朝中一等一的武官,若不是车室里的涂丹公子经不得夜风颠簸,几人都想架着人用轻功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