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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池急道:“可是师尊,即便只是一个传说我也想试一试——”
“没有可是。”洛云寰难得对徒弟疾言厉色,不等玉清池说完即刻打断道:“你先前已擅自前往北海斩杀仙兽鲲鹏,如今又想赴西海挑战陆吾,你是觉得天道可欺,这才屡次三番行违逆天道之事?”
“天道为何?弟子不知!”玉清池急言抗辩:“弟子只是希望师尊安好,恢复如初。”
洛云寰湛若秋水的双眸望向玉清池,听他出言以抗,却并未生气,反而忧虑叹道:“为师如今就很安好,除了不能动用灵力以外没有任何不适。飞升登神本也非是为师毕生所求,你完全不必为此涉险。”
二人争执不下,木兰芳叹了口气,摇头道:“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究竟要如何做,还看你师徒二人。”说完便召来坐骑,告辞离去。
“师尊,我……”玉清池目送木兰芳离去,见洛云寰轻裹狐裘转身进屋,急声欲语,话未开口却见洛云寰转身,平静道:“清池,你上前来。”
玉清池见他神情淡然,语气平缓,还道事有转圜余地,想也没想依言上前。
岂料洛云寰见他靠近,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天谶剑,双目一阖收入自己的神魂之中,继而干脆利落道:“说了不准就是不准,天谶暂由我保管,它和天谕乃是同出一脉之剑,一旦入了我的神魂,没有我的允准谁也召唤不出。这段日子你就好好留在此地,哪也不准去。”
玉清池万万没想到师尊竟会没收他的佩剑,一时怔在当场,待他终于哭笑不得回神之时,洛云寰已经进了屋把他一个人撇在门外。
“哎,师尊啊……”他摇摇头,紧随其后打开房门。
*
云海天城,月影楼密道。
风月长袍曳地,不持烛火,独自一人行走于幽深密道中。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现一道深不见底的长阶,一路向下,仿佛直通无间地狱。风月抬步走去,步履沉重,雪白衣摆沾满尘埃,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之上,而眼前的黑暗不归途则是深不可测,仿佛永无尽头。
他走了许久,前方终于出现些微光亮,身侧的石壁上精致的石雕壁可也隐约显露。
道路的尽头却是一面坚硬的石墙,石墙上纂刻着繁复古朴的咒文,正发出幽幽蓝光,照亮周围石壁之上栩栩如生的飞凰战龙,麒麟仙鹤。
风月在石墙前站了站定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良久之后微阖双眸,复又快速睁开,伸出手去,咬破另一只手的指尖,以自身鲜血在掌心画下阵法,随之紧紧贴上面前的石墙。
若有若无的机拓之声传来,吱吱呀呀,令人牙酸。须臾!只见石墙之上蓝光渐隐,又生血色光柱,利剑一般狠狠刺向风月掌心。
风月眉心一蹙,尽纳红光,随即低喝一声,眼前石墙即从中间一分为二,缓缓向两边分开露出一道一人宽的缝隙。
见机关已开,风月拂袖收掌,自那道缝隙中走过。
缝隙之中又是一道极长的甬道,风月身着白衣穿行在黑暗之中,仿若徘徊在午间炼狱中的幽灵,无声而妖异。
他在缝隙之中走了片刻,终见前方显现出一道白光,眼前顿时豁然开朗——流水淙淙,翠竹掩映,亭台水榭,清幽静谧,深院之中有一座屋宇,华丽精巧,草木葱茸。
风月神情庄重,推开房门疾步向屋中走去。
屋中基调黑沉古旧,威势沉重。风月绕过重重屏风,在一张古木方桌前站定,朝面前背对着他负手而立的人影深深一拜:
“弟子风月,见过师尊。”
那桌案前的人一身深蓝道袍,仙风道骨,闻言转身露出一张相貌不凡的清俊面容——正是半年前飞升失败的横箫长老步青天。
步青天并没有立刻让他免礼,而是长久注视着他,目光黑沉心思莫测,许久之后才冷声问道:“寻到洛云寰的踪影拿回双剑和泽国江山图了吗?”
风月心中一沉,仍不敢抬头,敛容答道:“回禀师尊,弟子无能,暂时未有所获。”
“是吗?”步青天嗤笑一声,饶过眼前桌案走到风月面前,声音比终年不化的寒冰还要冷:“彼时洛云寰携弟子出逃,你本不该任其离去。你当时解释说洛云寰自爆金丹,灵力一时无两难以招架,为师姑且信了。可如今半月已过,纵使他的灵力深沉似海,经这半月消磨也该所剩无几,你何以还未将其带回?”
风月自知此事难以解释,登时跪地叩首:“非是弟子不愿,是洛云寰他狡诈聪慧,行迹缥缈,弟子实难追击,这才延宕至今。弟子无能,还请师尊责罚!”
“狡诈聪慧?”步青天冷笑一声:“依为师看,狡诈聪慧之人非是他洛云寰而是你风月。为师且问你,木兰芳修为远不及你,何以她能寻到洛云寰的踪迹,你却寻不到?”
风月猛地抬头望向横箫,喃喃道:“师尊您一直都知道?”
“呵,若我连这也无从探知,那才真是眼盲心瞎的无能之辈。爱徒,你当了我数十年的弟子,当知晓我的脾气。有些事情若你不愿意做,大可以直言告知,我自会安排其他人代劳……唔,你代我收的那名弟子就很不错,叫风什么来着?”
风月忽然面露急色,膝行上前,跪伏于步青天脚下,身躯微微颤抖:“师尊,再给徒儿一次机会,徒儿亲自去往凡世劝说云师弟交出掌门一脉至宝,绝不再让师尊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