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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下的黑眸不知道在想一点什么,一张小脸沉沉静静看着自己眼前的蛋炒饭。
“纪指导,要我说你就是这个。”大林举起了个大拇指,“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最让人安心的存在!”
大林是一个身形比较壮的男人,五官长得比较粗糙,在一张鸵鸟蛋脸上肆意舒展。年纪比纪简要大三岁,是脑癌实验组的实验员。
甘一在旁边翻了大林一个白眼,“纪指导当然厉害了,你看看你,和纪指导都是从解指导那里出来的,人家又是研究渐冻症又是研究零号病毒的,你呢,连个脑癌都没整明白,垃圾。”
大林被骂,也只是乐呵呵的,把头蹭到甘一的肩膀上,“哎哟,她再厉害,不也没谈个对象嘛。我再垃圾,不也是你的小垃圾嘛。”
王高:“我真的会吐。”
五秀:“妈耶,我要换座位了,受不了受不了,甘一,这么油腻,你怎么吃得下饭。”
陆飞白打了个圆场,“没谈恋爱也挺好的,现在谈恋爱影响科研速度,我们那个时候研究生宿舍里天天喊的口号: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你说是不是,纪师姐?”
一直看着自己蛋炒饭的纪简似乎被叫醒,一脸迷茫看着他们,“嗯?”
“得了,大佬是不会听我们这群小喽啰讲话的,我的心,伤透了嘤嘤嘤。”大林委屈巴巴蹭蹭甘一的脖子。
甘一把大林推开,面无表情,“五秀,我现在在思考分手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
见他们闹来闹去,纪简静静扬起一抹微笑,听得十分认真。
别人都能从她的外表看出,她很喜欢听同事吵吵闹闹的声音,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静悄悄的,没有被任何的事情溅起一丝涟漪。
是从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状态呢,她心里明明白白,可又无可奈何。
从古至今都有一句话,医者不能自医。她能解救渐冻症患者的性命,能使得万千人民预防零号病毒感染,却不能治疗自己的心病。
心脏,缺少了一部分东西,除非找到那块东西,否则,永生永世,她将会陷入自我的折磨中,陷入泥潭,无法自救。
可是,怎么可能找得到?
在爆炸的余晖中,纪简清清楚楚看清了自己惨淡的余生。
最后长安和她说,喜欢。
这句话的语气和音调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徘徊,和电视上的那段采访作对比,她觉得自己有些想不起来那段采访的具体语气了,又重新找了录播去看。
然后,她发现了一件这一辈子都很后悔的事情。
在那句祝福和诅咒之后,还有一段话,只不过先前她关了电视,并没有听到,如今才完全补齐。
“以前有个喜欢的人,她现在就在感染区。我对她的祝福是——衷心祝愿她,可以活过今年夏天;可又私心希望她,死于这个春天。”
过了会儿,长安收起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沉思片刻,抿唇道:“但这个春天,太冷了。”
“可能会,舍不得。”
这句舍不得像是打开了纪简的泪腺开关,她窝在自己的家里的沙发上,捂住自己的嘴巴,低声呜咽。
她从来不知道,长安的爱意那么深,会如此汹涌着蔓延到她的眼前。
风雨依旧熄灭不了心之烈火,彼时彼刻的心动,此时此刻的明晰,永时永刻的煎熬。
冷静到极点的纪医生,再也见不到傲娇扬起翅膀抱起她的天鹅了。
再也。
见不到他了。
*
“为何要放任他们出去?”在幽深的古老大殿里,一个男子坐在首位,居高临下看着站在下位的狐狸男人。
“首领,他们饿了,我实在是找不到那么多的人肉给他们吃,所以让他们出去自己找一找。”施慕低着头,眼里带笑。
池野站在施慕旁边,“首领,他放任感染者吃普通人群,我派人去给所有人分发食物,他还阻拦我。”
施慕抬起头,阴阴看着池野,“我何时阻拦过你?”
“那群黄眼睛的家伙不是受你控制吗?他们阻拦我,那我就默认是你阻拦我。”池野不甘示弱瞪回去,他猛地抽了一口指尖的烟。
若明若暗的红光在大殿里显现。
坐于高位首领下意识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膝盖,他歪着脑袋,漫不经心道:“既然你没有阻止,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吧,过几天七老板会送一批物资进来,施慕,由你去分发。”
施慕笑呵呵应下,退出大殿。
瞧着讨厌的人走了,池野放松下来,不禁问道:“安哥,你让他去发,不就是祸害普通人吗,他手底下的一个个都想要吃人。”
长安冷笑,扬起了脸,俊俏流露着凌厉气势的脸蛋从阴暗中露了出来。
“你要是让他在背后,他可能还会搞一些小动作,放到前面,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会小心翼翼的。”
“安哥,你说他已经那么厉害了,为什么还要和我们合作?以他的能力在这片地方,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长安眸色幽深,懒洋洋靠在椅背上,“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
“我倒是不相信他说的鬼话,什么找不到那么多人肉才放任那些感染者出去游荡。安哥,据说施慕前两天发了一次病,他控制不住手底下的感染者,那些人才跑出去的。就这样军方才注意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