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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静得出奇。
她醒的时候身边是空的,手机关机了,不合尺寸的窗帘还被人用别针别住,透不进一点光亮。
她卡顿了半天才屁滚尿流地滚下床,找衣服,找袜子,因为着急还撞到墙。
‘咚’地一声,她眼前冒花,门也应声而开。
顾逸之扎着围裙,神色清爽,见她一脸狼狈惊讶地挑了下眉。沈甜撇嘴,带着哭腔说:“完了,闹钟没响,我迟到了。”
他转头看了眼厨房说:“今天休息。”
“休息也不能迟到啊,我这个月……”沈甜说着说着没了话,刚想起来年会已经开完了,放假到大年初八,今天腊月二十七。
她劫后余生般瘫在床上,暗骂全勤简直是刻进骨子里的诅咒,连假期也不放过她。
顾逸之匆匆转身,只留下两个字:吃饭。
门没关,吱吱嘎嘎打开,饭香一股脑涌进小屋,沈甜吸了几下鼻子,随手把头发拢成个丸子,趿拉着拖鞋走出去。
厨房的门开着,顾逸之刚好端着冒热气的碗出来,他架着肩膀小跑着,把碗稳稳放在桌上后忽然走向她。
沈甜不明所以,直到耳朵被滚烫的指尖擒住。
……
这不是应该放在自己耳朵上的吗?干嘛放她耳朵上啊,他自己不是长了两个。
虽然很奇怪。
但是,耳朵好舒服…好像被弹射到云端,又被柔软承住缓慢下坠。
沈甜呆立着,直到他指尖的温度和耳朵一样才躲开,可那热却顺着细致的皮肉窜到脸颊,又迅速蔓延到脖颈。
她用手扇风降温,瞪了他一眼,“你很幼稚唉。”
“是啊。”顾逸之痛快接受她的吐槽,或许是昨晚睡得很好,此时精力充沛的模样和胡子拉碴的颓废判若两人。
还有三天就是大年三十,沈甜没想到是和他一起度过。
碗里盛着光泽晶亮的米饭,桌上摆着一碗冬瓜排骨汤,一碟清炒小菜,还有一盘青椒土豆丝,顾逸之坐在对面,正拿着小碗盛汤。
沈甜惊讶地看着出自他之手的饭菜,她还以为他只会清水煮猪肝呢,没想到还会做这么多。
她踌躇着夹了些土豆丝吃进去,清脆爽口中带着一丝辣味,竟然和记忆里的味道重叠,她细嚼慢咽,抬头却发现顾逸之带笑的眼。
“我做饭的时候就在猜,你会先吃哪一道。”他把汤碗递过来,又顺手递她一张餐巾纸。
沈甜拿着纸,疑惑地说:“猜对了?”
“嗯。”
顾逸之低头吃了口饭,在她灼灼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索性放下筷子,眼神落在澄黄中点缀着翠绿的菜盘里。
“我小时候,每天都期待你打开饭盒的那一刻。”
沈甜奇怪,她又没带过什么好吃的。
高一下半学期时,有一段时间家里经济危机,整整半年的时间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她也从带零花钱买午餐降级到自己带饭。
那段日子是她最不堪回首的,爸爸从柜子深处掏出爷爷当年下乡用过的老式铁饭盒,每天早上,妈妈都会焖一锅米饭,用饭勺瓷实地压上三次才盖上。
菜品也很单一,大多都是碳水开会,土豆成了饭盒里的常客。
这要看妈妈当天时间是否充裕,充裕的话就炖一下,压成土豆泥,没时间的话就嚓个土豆丝,或者直接丢进去两个红薯。
沈甜当时对钱的渴望达到了人生巅峰,拎着沉甸甸的饭盒,头也恨不得垂到肚脐上,就怕视线对上从超市购物出来的同学,被她们发现她的贫穷。
当然,最先发现这一切的是顾逸之。
他什么都没说,理所当然地替她买火腿肠喂操场上的流浪猫。又过了两周,沈甜才揪出午饭时探究的目光的源头。
她当时是敏感的,学校上千人,只有她带饭,到中午吃的时候已经冷掉,同学的谈论也变成明晃晃的嘲笑。
——天呐,现在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用这种铁皮饭盒带饭。
——该死的现代化教学楼,这种饭盒应该放在炉子上热着吃的。
——听说她哥输了钱,赔进去两个门市。
——是吗?我怎么听说是做买卖赔了。
沈甜低着头,挖了一勺冷掉的白米饭吃进去,谈论声越来越高,耳边却响起犹豫的低语。
“你的饭,能给我吃一口吗?”
第23章
自那之后,沈甜看着妈妈拿饭勺压饭也不阻止了,一到中午铃响,她就悄悄冲他使个眼色,然后一前一后地去操场的小树林。
他会先从裤兜里掏出火腿肠,仔细地剥开给流浪猫吃。
沈甜把米饭一分为二,再把少得可怜的菜放到中间。
沈甜当时以为他家条件更差,顿时生出一种’原来天桥底下不是我一个人要饭‘的喜悦,所以把饭分给他也是义气使然。
也是因为这个契机,顾逸之才慢慢敞开心扉,和她距离拉近。
虽然后面知道他家条件不错,但那个阶段养成的相处模式已经很难改变了。
沈甜低头抿了一口汤,清淡却不失鲜美,她长长地嗯了一声表示满意,抬眼却捕捉到他弯起的唇角。她轻咳一声,在桌底轻踢他一脚。
顾逸之抬头,见她一脸坏笑也绷不住。
“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