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翠花也醒了，她距离电灯拽绳近，抬手拽着电灯。
    “林卫生员，是副连长。小虎不会发也水痘了吧？”
    林柒柒抬手时间，凌晨两点。看看炕上四个被惊醒的小女孩，神色绷紧起来。
    “卫生室从金刚娃来了后，五天都没有新增。照着八连的防护措施，基本这一波疫情控制住了，不会再有新增才是。”
    “啊？那咋回事？”
    林柒柒心头有不好预感，穿上外衣去开门，就见田建波抱着小虎冲进来，他一脑袋汗，脚上鞋都没穿，可见来的多急。
    林柒柒接过小虎放行军床上检查，浑身滚烫，牙关紧咬，四肢抽搐，嘴角反弓，一脸苦相，痛苦至极。
    最不想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林卫生员，小虎是不是也出水痘了啊！林卫生员，这儿的八个孩子你都救了，小虎你也能救的对不对？”
    在田建波的追问下，林柒柒抱着侥幸掀开小虎的衣服，前胸后背都光溜溜，连一个红点水泡都没有。
    陈翠花跟着林柒柒五六天，都知道水痘的基本情况了。
    她一旁看到，快嘴一句：“副连长，小虎这不是水痘，身上一个红疹子水痘都没有。可他又抽的厉害，怕不是羊癫疯吧。”
    林柒柒沉声道：“不是羊癫疯，是破伤风。副连长，小虎倒霉，成了一百个人中的一个。我给他打一针退烧的，你快带他去分厂。”
    破伤风……
    三个字在田建波的耳边转啊转啊，身体一晃，差一点倒在地上。
    不仅是田建波害怕，就是陈翠花也害怕极了。毕竟那天，破伤风的后果有多严重，林柒柒可是跟他们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得上，基本就是废了。
    田建波见林柒柒拿着针筒在小虎的屁股上打了一针，急红眼的问：“林卫生员，去分厂，小虎就有救是么？”
    林柒柒不忍看小虎对命运的垂死挣扎，转身：“去试试，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田建波又不傻，听出来林柒柒的意思，这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但做父母的，哪怕有一线希望，也会想去试试。
    田建波抱着小虎刚出门，王秀凤呼呼赶到了，她一见儿子抱出来了，立刻骂起来。
    “林柒柒你记仇是吧，你看人下菜碟是吧。那些孩子你都接收了，怎么我家小虎就往外撵！”
    憋闷至极的田建波困兽一样嘶吼：“闭嘴，赶紧去找王光明，求他开拖拉机送小虎去卫生院。”
    王秀凤一听就不干了：“你跟我吼什么？去什么卫生院？那得花多少钱？妞妞抱来时候我看见了，也烧的火炭似的。她都收下治好了，怎么到我们小虎就不治！”
    林柒柒恼羞成怒，冲着王秀凤大声道：“小虎不是水痘，是破伤风！我治不了，卫生室也没有药可治！王秀凤，你再闹，小虎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王秀凤之前也听林柒柒讲过破伤风的凶险了，没有特效药。
    她笃定，倒霉的事不会发生到自己家。她笃定，自己儿子福大命大。
    此时，此刻，她傻眼了。看着田建波抱着小虎跑远，她双腿没有一点力气。追了两步，一下子趴到地上，然后“嗷”的一声哭起来。
    爹一声娘一声的哭，天一声地一声的嚎。
    八个娃都被吵醒了，八个小脑袋挤在门口，一起害怕的看着王秀凤哭叫连天。
    林柒柒也希望有奇迹，但奇迹没发生在小虎身上。
    小虎在卫生院抢救了两天，最终还是……夭了。
    小虎夭的这一天，也是卫生室解除隔离，八个孩子能回家的一天。
    六家人团聚，高兴的差点放鞭炮庆祝。而那边王秀凤却扑在坟堆上哭的昏过去。
    八连的人也可惜，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但却没有一个人去安慰那两口子。当初要不是他们一意孤行，为了省三块钱不去打疫苗，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事了。
    八个娃领走了，他们的东西也拿走了。
    微笑送走众人的林柒柒照相一下了泄了气的皮球，感觉浑身酸疼，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顾不得收拾什么，躺炕上就睡过去。
    赵晋原拎着一袋吃的进来，就看到林柒柒头朝里，脚朝炕沿睡的昏天暗地。
    这些天，他只能在警戒线外远远的看林柒柒一眼。眼看着他的小人鱼瘦了，眼底青了，可他不能走近一步。有陈翠花和一帮孩子在，体己话也不能说。
    看着越发瘦削的小脸，心疼要命。还想着给她吃点好的，快点养养胖呢。现在却是一下回到解放前，最少掉三斤。
    如今，解封了，他的小美人鱼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赵晋原不舍得吵醒林柒柒，拉被子给她盖好。将拿来的两瓶罐头，两袋桃酥，还有一些女孩子喜欢吃的糖果放到桌上，就开始化身田螺姑娘，里里外外的收拾起来。
    将两间卫生室和林柒柒住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窗明几净，苍蝇落上去腿脚都会打滑。
    赵晋原站在屋子中环顾一周，自己可真是能干，绝对是家里家外过日子一把好手，小美人鱼把自己娶了，当真是不亏。
    就是……
    自己来的时候半晌午她就睡，中午饭都没吃一直睡。这都到下午三点了，还睡？
    赵晋原觉得不太对，就爬上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