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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阙指着长亭手中的白玉长弓,同我介绍道:“那就是秋水。”
秋水。是一件无比罕见的,伴生神器。
天地间如此的殊荣,长亭可谓独一份。
道法无形,润泽万物。神器秋水,同样也没有固定的形态。它会边做什么样子,全然取决于主人的心情和想法。
我忽然想到了长亭常常拿在手中的那柄玉骨扇。
颜阙点头道:“不错。那也是秋水。甚至那夜,我们在琼州所听见的箜篌声,也是秋水。”
我:“……”
我深感秋水这神器,还真是犯规。想要变什么都有,岂不是一样能抵无数样?
颜阙说:“纵使能抵,也得主人有那个本事才行。秋水本身,只是秋水而已。反正,我的射术,怕是这辈子,也赶不上长亭了。”
“不过,同理,论剑术,他也不及我。”颜阙笑了笑,说道:“各有所长而已。”
化蛇已灭。天界的仙者们搜寻化蛇的巢穴,同时也是看看还有没有化蛇捉来的“储备粮”还活着,如此一搜寻,倒还真找到了那么几个命大的,尚且奄奄一息没有断气的人。他们大多都是渔人与临海渔村的百姓,而那些储备粮中最为特别的,自然就是洛迦了。
长亭一眼就看见了洛迦。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多么的有缘。主要是因为全场就洛迦一个不是人。
为了让自己的计划更加顺利一些,洛迦其实刻意压制了自己的鲛人血脉,以至于仙者们在最一开始,都没有发现他的不同。
饶是如此,也不妨碍长亭对于海中族类气息的敏锐感知。
——他是天地之间息泽所孕化的天生仙。长亭从不认为,自己是水域的主人,在他看来,其实这世上的每一滴水,都应该是他的母亲。
“你是……”
长亭走到了化蛇巢穴中那个蜷缩着的年轻人身前,他蹲下身来,认真的注视着眼前这个苍白漂亮的仿佛精灵一般的少年。他说:“你是鲛人。”
“不是!”
似乎是对于鲛人二字十分的抵触。少年既抗拒又恐惧的说道:“我不是。”
数名仙者闻言,赶紧围拢过来,一人道:“殿下。若他是鲛人,此妖兽狡诈凶残,也并非良善,可要——”
那仙者的话未说完,但无需说完,懂的人都懂。洛迦也懂,他吓坏了,直接便颤抖着扑进了长亭的怀里,语无伦次的道:“我不是,我不是!哥哥你救救我……不,不对,神仙,神仙哥哥,你别杀我,你救救我,求你了……”
此时的洛迦,本身并不满千岁,为了演戏更真实一点,还特意用秘术,使得自己看起来更加小了几百岁。若用人族的眼光看,洛迦此时看起来,大约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他喊长亭哥哥,似乎并没有太大问题,只是过于的自来熟和不要脸了一点。
长亭并非嗜杀之人。他问少年:“你还认得你的家么?鲛人族的海岛,外族人寻不得。你自己回家吧。”
哪料洛迦一听回家二字,抖得更加厉害了。他恐惧的念叨着“不要,不要回去”之类的话,眼睛一闭,居然咬紧牙关,直挺挺的就晕了过去。
长亭:“……”
长亭察觉的到少年身上人族的气息。他对于鲛人族也有所了解,知道鲛人族看重血脉,非常的排外,而此时洛迦又是这样的反应……,长亭总不能把他直接丢进海里。
所以最终,他还是带着洛迦,回到了海边的小城之中。
昏迷中的少年惊惶不安,连药也喂不进去,最后还是长亭用了中空的软管,这才勉强让他把药喝了下去。洛迦昏迷了数日,烧的全身发烫,最后居然连天上的医官都请来了,如此又喝了几日药,这才渐渐好转,清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的洛迦,对于其他所有的人,都好像很排斥,很恐惧,唯有对着长亭会安稳些许。长亭问他叫什么名字,来自何方,又为何会被化蛇捉走,洛迦一开始不愿意说,后来长亭仔细哄了他许久,洛迦这才微微发着抖,和长亭说了一个,八分真,两分假,偏偏假的那些,才是最为致命的改编版身世故事。
洛迦说,自己是一个鲛人与人族无意间生下的,因为血统不纯,所以从小饱受欺凌,在海岛上像牲口一样的努力活着。而就在不久之前,他偷听到族中要举行祭祀,长老们有意用他作为活祭。洛迦害怕至极,所以偷偷找机会溜出了海岛。可是他不认识路,又怕被族人抓到,一路东奔西撞,最后,居然遇上了化蛇。
洛迦抱着长亭的手臂,瑟瑟发抖道:“如果不是你们救我,我肯定已经死了。哥哥,求求你,别不要我。我真的很害怕,如果他们找到我了,我一定会比作为祭品,更加惨千百倍的!”
那时候的长亭本来就单纯的很,洛迦这样字字泣血的一番描述,他也很心疼。可问题是,再怎么心疼,长亭总是要回天界去的。
——他肯定是不能把洛迦带回凝碧仙山去的,可天界的情况……其间的暗潮汹涌不提,单是洛迦的身份,到了天界,只怕也要很受歧视。
总没有让人前脚出了狼窝,后脚又进虎穴的道理啊!
有随行的仙者提醒长亭:“殿下,自化蛇斩杀之后,我们已然在人界逗留近半月,还是应该早日回归,向陛下复命才是。”
长亭点头,才刚说出“我知道”这三个字,忽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跑出屋一看,原来是洛迦跑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