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雨顾不得擦水，再次从浴缸里倏地站起来，用超大的声音说：“不行！我不能跟你结婚！”
    摄影师和摄影助理听到后，齐齐转过头来，僵住。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
    陆停舟噗嗤笑了出来，冲他俩摆摆手，示意没事，又低头对齐雨说：“逗你玩呢。”
    齐雨狼狈地坐回浴缸里。
    摄影师和助理身体依旧僵硬着，只有眼珠缓缓转动，互相对上了眼神，四只眼睛都在疯狂叫嚣——
    卧槽，陆停舟求婚了！还被当场拒绝！
    陆停舟继续逗他：“曲总为了你把MT都买下来了，你哄她高兴一下怎么了。”
    齐雨把声音压到最低，苦口婆心：“陆老师，你这样乱说话，怎么对得起钟思思老师？”
    陆停舟无语：“你担心的还挺多。”
    齐雨赌气地坐好：“我才不担心，你自己不担心就行。”
    陆停舟盯着他，凑然把脸凑近：“哟，吃醋呢？”
    齐雨差点又从浴缸里跳起来：“瞎说……”
    什么大实话。
    陆停舟这么好，能拥有他的那个人，确实就……稍微有那么一丁点让人羡慕。
    不过我一个营业CP，跟人家正宫争什么风吃什么醋！
    齐雨嘟嘟囔囔的：“你到底为什么让你妈妈收购MT啊？我们解约再签一家新公司也是一样的，还不用那么麻烦。”
    这件事齐雨一直想不通。凭借陆停舟的人脉和曲氏集团的资源，帮他们找一家新公司签约，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收购，牵扯得可就太多了。如果陆停舟知道他有多少歌的版权在公司，知道这些歌背后的另一个名字，这样大费周章还说得过去，可是……他明明不知道。
    陆停舟沉吟半晌，低声说：“你不想再唱《你走那年》了吗？”
    齐雨愣住。
    陆停舟笑了笑：“这首歌对你这么重要，当然要帮你拿回来。”
    齐雨侧过头，定定地看着陆停舟。
    摄影棚里的音乐还在流淌，摄影师适时地抓拍了好几张。画面里，清瘦的少年坐在浴缸里，微微仰起脸，一双狗狗眼亮亮的，望着身旁的男人。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氛围感满满。
    “别说谢谢啊。”陆停舟摆了摆手，“回头曲总要是想见你，你去哄哄她高兴就行了。”
    齐雨咬着嘴唇，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涌过心头。
    谢谢。他悄悄在心里说了一句。
    ***
    拍摄完成后，陆停舟直接坐车去剧组的片场，齐雨被品牌方的工作人员送回了酒店。
    齐雨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了一会儿大饼，终于熬到天色大亮，坐起来拿出手机。他点开直播平台，里面有平台管理员给他发来的几十条信息，都是各路人马托人找他的，里面不乏业内知名的唱片公司，其中还有白容夏经纪人的电话，开出了天价出场费。
    齐雨划了划，手指停在一个号码上，上面的备注是——《黎明前夜》总导演萧随。
    《黎明前夜》，正是陆停舟正在拍的这部献礼片，汇聚了半个娱乐圈的一线大咖，明年各大电影节奖项的预定大热门。
    齐雨稳了稳心神，拨出了这个号码。对面很快接起电话，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喂，哪位？”
    齐雨深吸了一口气：
    “萧导你好，我是Lapluie。”
    是的，他就是Lapluie。全网最炙手可热的主播、整个音乐圈都在寻找的神秘才子、影帝陆停舟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创作歌手Lapluie。
    齐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写歌了。他那个一生挚爱音乐的爸爸，离家前留下了一把木吉他。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齐雨确实继承了爸爸的音乐天分。这些年里他写了很多很多歌，但是提交给公司后纷纷石沉大海，不见天日。
    那些没有通告、在家抠脚的日子里，齐雨偷偷注册了一个直播账号，起名叫Lapluie，法语中“雨”的意思。当时他有合约在身，私自进行直播这种商务活动是不被公司允许的，所以直播的时候，他总是贴上摄像头，从不说话，只是一边弹吉他，一边唱歌。
    他并没有期待成名，甚至没有期待来自粉丝的打赏。他只是太想唱歌了。
    好在他的嗓音条件并不是非常特别，而且SOLAR也确实糊，从来没有人认出过他。
    刚开始的时候，直播间的粉丝非常少。网友们对这个沉默的黑屏主播并不感兴趣，偶然划到，也都是匆匆划走。直播平台上形形色色，无奇不有，谁会有耐心听一个看不到脸的人唱一些陌生的歌呢？
    齐雨的第一笔打赏，来自一个匿名网友。那是一个凌晨，随着渐渐夜深，直播间里仅有的几个粉丝也陆续离开，最后就只剩了他一个听众。
    他的名字是网站默认的一串数字，头像也是注册时的默认头像。一开始，他一句话也不说，齐雨几乎怀疑那是个机器人，刷数据的。到某个时刻，他突然开始在弹幕上打字，先是说“我非常喜欢你的歌”，渐渐地，开始倾吐一些自己的心情。
    他说了很久很久，齐雨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有时弹弹吉他，有时就是久久地沉默。
    最后，那个匿名用户打出一行字——
    【你可以为我唱一首歌吗？】
    齐雨调了调吉他弦，为他唱了一首新写的歌，《单枪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