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被他忽视的问题重新浮到了水面之上，那些不愿意去深思的东西也再次占据了上风。
    纪星昀来不及多想，他本能的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最开始他们还能听一听纪星昀的话，在少年急切的跑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收手，不想让他看见过于血腥的画面。
    平平无奇的小世界，此刻变成了惨烈的战场。
    空间凝滞停止，时间不再流动。
    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余下一幕幕充满血色的画面。
    纪星昀闻到了难闻的铁腥气，他动作迟钝的抚了下脸，指尖上一抹鲜红狰狞的艳色。
    有谁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带着他来到了安全的高处。
    纪星昀猛得一下拽紧了那人的袖口，急切的说：“要快去阻止他们，不能让他们……”
    “……对不起。”
    温柔却坚定的拒绝。
    纪星昀张了张唇，哑声道：“只要有一个人死，你们都会死。”
    他的手指一点点握紧，勾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要这样，不要吓我。”
    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拉着的人，缓慢又不容拒绝的扯开了他的手指。
    “昀昀，你会选择我吗？”
    不等少年回答，男人就已经自顾自的道：“不管你会不会选我，我都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只要解决其他的选项，问题的答案自始至终就只剩下一个了。
    哪怕真切的感受过少年的爱，但也依然不由自主的恐惧——他会不会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至于融合……
    正因为有了融合的趋势，他们才想着吞噬彼此。
    因为没有人知道融合后发生什么，他们也许会彻底消失。
    也许会保留下记忆，却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也许……
    可能性实在太多，却没人敢赌。
    只要结果稍微出现偏差，就是满盘皆输的结局。
    连最胆大的赌徒都不敢在这种赌桌下放下筹码。
    更何况，在面对少年时，他们都是一群胆小鬼。
    第168章 往昔（四）
    纪星昀被困在了狭小封闭的空间里, 往前走几步就会遇到阻碍。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几乎是神经质的扣着指甲附近的软肉。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为什么要逼我……做选择。”
    静谧封闭的空间里, 忽然传来了滴答滴答的流水声。
    偶尔夹杂着几声轻微，像是在忍痛的喘.息。
    纪星昀没想死的，他只想用这种方法脱离世界。
    这是他能够想到的, 阻止这种场面的唯一的方式了。
    小世界会随着他的离开关闭通道, 其余人也会顺利的回到属于他们的世界。
    没有人会受伤，也没有人会……死。
    回去之后要好好查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和他们每一个人好好谈一谈。
    就算……就算是为了他, 也不要打架。
    只要大家一起努力, 总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只可惜……明明就快要结束了的……他们马上就要……
    算了，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从头再来。
    纪星昀给自己做了一番心里建设。
    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不介意等得再久一些。
    他一向很怕疼, 大概是疼痛神经要比常人敏感许多，一点小小的伤口都能让他眼睛泛红, 泪水将睫毛染得湿漉漉的。
    可当他伤害自己时, 却划出了又深又长的伤口。
    按照系统的保护机制, 在受到致命伤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的, 在死亡之前就会将他安全的送回中心世界。
    可是……
    系统不在。
    那也就意味着，没人会为他分担伤害。
    尖锐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全身，这具身体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 不容抗拒的走向死亡。
    他疼得手指发抖，感觉到血液快速的从伤口处流淌。
    身体一点点变冷, 就连呼吸都凝结成了白霜。
    眼前浮现出大片大片的光晕, 其中夹杂着斑斓破碎的光点。
    与零一一同消失的, 还有最基本的传送功能。
    他好像……回不去了。
    纪星昀费力的喘了一口气, 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这么近。
    他有点担心没有系统的帮助，他的灵魂能不能安全的飘回中心世界，又或者是就此堙灭于时空乱流中，像那人一样碎裂成无数碎片。
    与外界隔绝的空间之外，在血色纷飞的杀戮中，每个人的神情显现出了如出一辙的慌乱和惊恐。
    中心世界的主系统空间，浅绿色的透明人影正在有条不紊的输入数据和程序，在即将输入最后一个指令时，他的动作僵住了。
    ***
    孤儿院里最漂亮的孩子，是院长在门口捡到的。
    又幼又小的白团子乖乖巧巧的躺在襁褓中，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像极了误入凡间的天使。
    团子的怀里塞着一张不限额度的黑卡，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密码，还有一份白纸黑字打印的合同，以及具有法律效力的有关部门的印章。
    与其说是收养，不如说是代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