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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没说的是!
虞府是书香之家,家中子弟要走举业的路子,那么这其中需要的银钱,人脉,渠道,样样都要依仗谢府。
虞家与泉州谢府的干系全系在窈窈一身,若窈窈在虞家得不了好,泉州谢府那边怕也不会善罢干休。
从前有各样算计,但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如今她是真心盼着孙女儿好。
“赎罪”两个字,振耳发聩,让虞宗正脑子发懵,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见他执迷不悟,也是多说无益,虞老夫人扬声喊了一声柳嬷嬷。
外间的柳嬷嬷听到叫唤,连忙进了屋,脑袋却比平常压得更低了一些,连出气声也没有了。
瞥了一眼憋红了脸的大儿子,虞老夫人吩咐柳嬷嬷:“把许嬷嬷叫过来,也好让老爷晓得,窈窈最近都做了什么。”
她借着当年大儿子的混帐事,震住了大儿子,但未免他因此迁怒窈窈,总要让他晓得,窈窈并非他认为的娇蛮跋扈,一无是处。
柳嬷嬷低垂着头,转身快步出了花厅。
第45章 脸疼不疼?
这会子,许嬷嬷在小厨房里头做药膳,窈窈马上就十岁了,也到了长身子的年岁,要多进些食补,将来身子骨才好看。
冬梅匆匆跑过来:“嬷嬷,老爷方才打了小姐一巴掌,小姐许是心里头难受,一回到房间,连药也没上,就将我和春晓轰出了房间,您快去看看吧!”
许嬷嬷心里头一“咯噔”,连忙道:“看着点灶上的火,我去瞧瞧。”
她进府也有一段时间,也知道大老爷虞宗正偏心主院母女俩,不太待见虞幼窈这个大女儿,往常也时常训斥,责骂。
但这动手打人,也未免太过了?
窈窈还是半大的孩子哪里受得了?
许嬷嬷心里很担心,不禁加快了脚步。
她打小就进宫了,熬了半辈子才熬出了宫,年纪大了,也没打算再嫁人,身边更没有一个亲人。
在进了虞府之后,与虞幼窈也处出了感情。
二楼三间大房,左边是绣阁,平常虞幼窈学东西都在这边,右边是置放箱笼衣柜的屋子,多是女孩子家要用的衣物首饰、香料等,最中间的大房,就是虞幼窈的闺房,三个房间都互相大打通了。
春晓不在,外间值守的丫鬟也都不在,许嬷嬷蹙了下眉,抬起手敲了内室的门:“窈窈?”
里头没人出声,许嬷嬷侧耳贴在门上,隐约听到房间里有细微,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好些窸窸窣窣的响动,有些担心:“姐儿,嬷嬷进来了。”
没等虞幼窈回应,许嬷嬷大力推开了门,快步走进屋里头,见虞幼窈正蒙着被子躺在床上,小身子曲绻成了一团儿,床边的绣花鞋东倒西歪,倒像是为了遮掩什么似的,匆忙之下躺上了床似的。
许嬷嬷心里头有些怀疑,坐到了床沿:“窈窈可是伤心了?”
虞幼窈小声的呜咽,被窝里的小身子一颤一颤着,宛如无助的幼兽。
许嬷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真是个傻丫头!
平时哭起来,喊起来总是雷声大,雨点儿小,从来不折腾人,可真正伤心了,难过了,就知道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头哭,也不敢叫旁人知道了。
“宁死当官的爹,不死要饭的娘。”没了娘的孩子,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要自己往肚里咽。
“嬷嬷是打里头出来的,各种争宠的手段见得多了,多的是法子,让你得到父亲的看重,保管连主院里头的人也争不过你。”杨淑婉母女俩这点子手段,在她眼里简直上不得台面儿。
虞幼窈身子一僵。
从前,她每次教父亲责骂之后,总会握着胸前的佛童坐莲玉坠子想,如果娘没有死,爹是不是就不会娶杨淑婉进门,没了虞兼葭,父亲是不是就会很疼她?
许嬷嬷轻扯了一下虞幼窈蒙住头的被子,虞幼窈没有抗拒,许嬷嬷松了一口气,用力将被子拉开。
虞幼窈轻咬着唇,无声无息地流泪,瓷白的小脸上泪痕斑斑,触目惊心地红了一片,嘴角还有些微干涸的血,不仔细瞧,还瞧不出来,虞宗正这一巴掌打得有多么狠,几乎是用了成年男子七八分的力气。
许嬷嬷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分说将虞幼窈拉扯起来,搂进了怀里。
虞幼窈压抑许久的难过,顿时爆发了,爬在嬷嬷怀里大哭:“嬷嬷,我想我娘,我娘她、她,父亲……”
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似了,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能哭出声音就好了,许嬷嬷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她轻颤的背脊。
大声哭了之后,虞幼窈哭了没一会儿,就渐渐不哭了,大约还是很难过,她低着头小声的抽噎:“不值得。”
一个不堪为人夫,不配为人父的人,不值得她花费心思付出真心,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她也不稀罕了。
她还有祖母,柳嬷嬷,许嬷嬷,表哥。
还有外祖父一家,虽然隔得远了,但逢年过节,就是平常,也总记着她,哪回送来的礼物,都是精心挑选。
许嬷嬷诧异地看着她,瞧着小姑娘一双黑亮的眼儿,红通通地,被泪水洗礼的清亮、透澈、明净、从容,仿佛洗尽了世间铅华。
只一眼她就明白了,小姑娘长大了,只是这成长的代价,未免太过残酷了,许嬷嬷轻抚着她的面颊,轻问:“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