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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邢某辜负杭相盛情,改日邢某定登门道歉。”
杭墨忙道:“邢侯言重了,我六叔只憾不能为邢侯接风,绝无他意。六叔还说已为邢侯备好一座宅邸,邢侯若不嫌弃舍下简陋,敬请下榻草舍。”
马东长瞪眼,“你这小子好没规矩,我还未开口,你就抢着要侯爷去你处下榻,不成,邢侯要住我处。”
杭墨咧开两排白牙,“小人只转叙六叔的话罢了。”
“说先来后到,我可是第一个到的。”洪素也抢着说。
前头几人为邢慕铮在何处落脚争执不休,后头钱娇娘自帘缝张望,听闻杭相白发,前头却无一人发色发白。那年纪稍大的二人看来向邢慕铮旧部,那黑发俊秀男子看来与众人格格不入,大抵书生气多了些。
“那人是杭相么?”钱娇娘喃喃自语。
“不是。”靠在她身边的清雅看了一眼,幽幽道。
“你怎么知道?”钱娇娘问。
清雅睨她,“市井不都说杭相白发么,他那头发那般黑油油的,怎能是杭相?我看像他侄儿。”
钱娇娘算算年纪,也觉得人太年轻。钱娇娘轻抚大姐脑袋,“那杭相不在,侯爷迟到多时,杭相生气走了?”
清雅笑道:“他会生什么气,他就是个老好人,从不跟人生气。”
“你怎么知道?”
清雅一愣,“我、我听人说的呀,倒是你,你这么怕杭相生气,莫不是担心侯爷?”
钱娇娘闻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毕竟他是帮我找狗。”钱娇娘是那种对她好一分,她恨不得还十分的人,整队人马冒雨为她找狗儿,邢慕铮还因此错过与宰相的接风,就这事儿而言,钱娇娘是有负罪感的。
“放心罢,不会有事儿,侯爷也不是仰仗杭相吃饭的。”
***
邢慕铮婉拒了杭洪马三家的好意,也拒绝了洪马二人的接风宴。说来今日接风宴应是杭致做东,只是事发突然,主人不在,杭墨不敢也不够格开口。洪素和马东长是兄弟,邢慕铮并不与他们客套,只说旅途劳顿,夜幕已深,女眷要先行整顿歇息。于是邢慕铮在洒泪亭与众人喝了杭致备下的接风酒,辞别惠州军,一行人住进开封府管理的官舍中。这些官舍就是给奉旨进京的官员及家眷暂住的,受封为王的皇子们奉旨回帝都来,也多住于官舍。
虽是官舍,却也是永安热闹的朱雀街里独门独户的院落,整整一条清安巷,皆为官舍。因这巷子往来多官员,被老百姓称为官帽巷。皇子们多居于另一条宁安巷,老百姓称之王府巷。
邢慕铮早已通知了开封府,开封府为他安排在王府巷,与同样回永安来贺寿的二皇子端亲王吴枧一家比邻而居。王府巷的官舍都是三进的院落,邢慕铮住了正院,钱娇娘带邢平淳住了东厢房。邢慕铮站在院中瞧钱娇娘忙里忙外地收拾东厢房,萧条之心有如秋风惆怅。
隔日邢慕铮还未通报朝廷,宫里就知道了他到永安的消息,骑马的太监带着口谕过来,叫邢慕铮立刻进宫见驾。邢慕铮着大红织绵飞鱼朝服,外披黑红绣云纹大氅,带着两人进宫面圣。其飒爽英姿惹来永安百姓伫足眺望,不出半日,定西侯邢慕铮的到来再次成为永安美谈。
邢慕铮不知自己惹的骚动,宫门前下了马,由太监一路通报觐见,不出两刻便到了御书房,小太监再次通报一回,近侍太监毛祺走出来迎接,只是脸上并无喜色。他小小声地与邢慕铮道:“邢侯,龙颜大怒呀。”
邢慕铮面色不变,低声道了谢,与毛祺一同入了书房内。
一踏进屋子,邢慕铮就差点被烟薰了眼睛,偌大的书房烟雾缭绕,上悬八卦阵,下挂桃木剑,左置三清铃,右放天蓬尺。一四十几岁的灰袍男子梳道髻戴道冠,手边有一木鱼。如若邢慕铮看清那男子相貌,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到了道观。
“臣邢慕铮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邢慕铮下跪拱手道。
身着灰袍的泰康帝抬了眼皮,望向下跪者厉声道:“邢慕铮,你好大的胆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邢慕铮跪于地,眼皮也不动一下,“臣不知陛下所谓何事。”
泰康帝冷笑,“还与朕装傻,朕问你,你上永安来可是带了你的妻子?”
邢慕铮低头道:“臣带了。”
“你带的是哪个妻子?”
“回陛下,臣惟有一妻钱氏。”
泰康帝瞪眼,“可是朕下了口谕让其自行下堂的钱氏?”
“是。”
泰康帝被他这直言不讳的话气得笑了,“那是你抗旨不遵,还是钱氏抗旨不遵?”这一句简简单单的问话,却是生死攸关。不管是谁坐实了这罪,就是杀头的大罪。
邢慕铮道:“臣不敢,只是陛下圣谕并未限了时日,臣还未写和离书罢,算不得抗旨不遵。”
泰康帝被噎了一下,正要发作,毛祺又进来,“陛下,今日炼丹的吉时到了。”毛祺之所以敢在泰康帝召唤臣子的时候进来,自是泰康帝如今天大地大炼丹最大,若非自己万寿即至,他也不会昨日出关。这潜心闭关炼丹的滋味真好,左右如今左右宰相与三司处理政事,他乐得两袖清闲。
“去去去,没看见朕在与邢卿说事儿么?”泰康帝不耐烦地赶人。
毛祺忙喏喏哈腰退下,心中却暗暗称奇。若是往时,便是相爷禀事,到了炼丹之时陛下也是个走的,今日竟为了邢侯连丹也不炼了。陛下是看重侯爷,还是有心要整治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