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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泰仔细看了看才认出那挂面纱的妇人是钱娇娘,不解她怎地突如大家小姐一般覆面了。钱娇娘避开众人视线,她的唇还热辣辣地疼,不用铜镜都知道自己唇儿肿得不成样了。邢慕铮这一路上就没消停过,想着想着就亲上来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洪泰请邢慕铮与钱娇娘到前厅坐,并立刻让人去张罗午饭,邢慕铮却道不必,他接了丑儿就走。
洪泰闻言,拉过邢慕铮问他是否生了气。邢慕铮并未言语,洪泰苦着脸道:“哥哥也是没法子,你那媳妇儿执意要走,她的丫头竟然是杭相死去的妻子,你说这事儿稀不稀奇?对了,你知不知道这回事儿?”
邢慕铮依旧不说话。
洪泰头皮发麻,虽说他比邢慕铮年长,但邢慕铮才是长年发号施令的大帅,洪泰一直与他共伍,对他的脾气很是了解。他若是骂人了,说明还不是十分生气,他若不言不语,那就似说此人无可救药了。
“慕铮,哥哥真的尽力了,我是劝了你媳妇儿不让她去的,可是她非要去,我也不能绑着她不是?”洪泰焦急不已,“这不是,我还将淳儿留在府里么?”
邢慕铮道:“哥哥原已不是我的部下,替我照顾妻儿自是感激不尽。”
洪泰道:“慕铮,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难道就是为了你一句感激之辞?你还是在生哥哥的气!”
邢慕铮道:“我并不生气,我不过失望罢了。这就好比我将平生最看重的宝贝交由哥哥保管,哥哥却不将它当一回事,转而拱手于人。”
洪泰瞪眼,这个好比可是太过了!那钱氏,果真于他那般重要?到底再如何迷恋于她,也不过是个妇人呀,难不成比他的命与天子的信任还重要不成?如果果真如此,那他岂不是辜负了他的托付?洪泰后悔不已,钱娇娘说要去杭府时他并没有过多阻拦,他本就打着算盘,这去是她自己要去的,倘若天家的圣旨下来,就表明天家下了决心要除了钱氏,他若阻止,还止不住天家如何看待慕铮,因此钱氏如果自个儿要去杭府,待圣旨下至杭府,她死了慕铮也就无事了,如若没死,他也可有说辞。
只是不想慕铮却因此对他失望了!洪泰心中惶恐,又有些想不过去,他指着佛像前供奉的黑布道:“慕铮,咱们哥几个可都是过命的交情,你莫非为了一个女子就对哥哥离了心?”
邢慕铮看向洪泰所指的方向,那块黑布曾是他的披风,那原是一件蓝色披风,是血将其染成了黑墨之色。那是他们在庆州经历的最惨烈的一场恶斗,他与洪泰马东长等人在返兵途中与敌军兵戎相见,一百将士迎战上千敌兵,厮杀一场只剩几人对敌。
洪泰永远记得那一幕,邢慕铮在面前如战神伫立不倒,仿佛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没有一个敌兵能杀得了他,反而他的披风一次次一层层染上敌军鲜血,无数敌骸倒在他们面前,原本已绝望的兄弟们因他的屠戮而士气大振,他们个个都杀红了眼,他们于绝处逢生。
洪泰知道,若没有邢慕铮,他是绝不能活着回来的。他也是在那一场战后对邢慕铮敬佩得五体投地,事后他悄悄收了那件披风,就是要自己一生铭记。
邢慕铮叹道:“是哥哥想与我离心。”
第一百七十六章
邢慕铮难得叹息,洪泰真慌了,原来那钱氏果真对他那般重要。那他将钱氏托付于他,岂不也是对他的看重?他这猪脑子,平白将慕铮给辜负了。洪泰道:“慕铮,哥哥这回对不住了,下回,下回哥哥一定拿命去保护弟妹,绝不食言!”
邢慕铮仍不出声,其实他也预料过这走向,杭致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娇娘也不会放狄清雅一个人走,她若在杭府,狄清雅自会让杭致保她,杭致对狄清雅的深情众所周知,否则也不会一夜白头。娇娘去杭府自是安全的。只是他得趁机敲打敲打他这些兄弟。
果然洪泰真被吓着了,他向邢慕铮一再保证,邢慕铮面无表情,眼睛定在那披风上,心思飘忽起来。那件披风好似是当年娘托人与几件衣裳一齐搭来的,他差点儿忘了这回事,只是娇娘前些日子提她替他做过披风……邢慕铮心念忽动,他上前去抓了披风抖开。
钱娇娘不知邢慕铮突然抖开供的那布做甚,一看才知是披风,再一定睛,才发现那披风上竟是被血覆盖。阿大献宝似的与钱娇娘讲述庆州那场恶战,崇敬之情溢于言表,钱娇娘早已从说书先生嘴里听过这一场大战,只是不想那般险恶,那件披风竟已被血染黑了。
钱娇娘复杂地看向在披风上找些什么的邢慕铮。这个男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历经了太多生死险恶,能活着出现在她面前就已经是老天爷保佑了罢?
邢慕铮此时突然看向钱娇娘,“这是不是你替我做的?”
钱娇娘一愣,“什么?”
“这件披风,蓝色儿,早年娘托人给我搭来的。是不是你替我缝的?”
钱娇娘眼神忽变,“不是。”
邢慕铮微眯了眼,“真不是?”
“真不是。”
邢慕铮还是不相信,他走到钱娇娘面前,手还不停在披风上寻找证据,钱娇娘着实想不到这条披风竟会出现在这儿,她恨不得抢过来把它撕了,又怕邢慕铮看出破绽,只能装作不在意,然而克制不住的小眼神往披风上瞟。邢慕铮眼尖地发现了,他顺着她的眼神摸至衣角,角落也被血色浸染,压根儿看不见其他,邢慕铮却摸到了一点凸起。再摩挲几下,拇指下的触感很像是刺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