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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明白,昔日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假象,当声色犬马散去,这世上,竟是没有一个人对她真正的好。
偏偏,她曾经真心实意地倾慕这个人,努力让自己成为一等一的名门闺秀,就为了有一天能配得上太子妃的尊贵,为了能有一天,能骄傲地站在他身边。
然而所有的期待,一夕之间的幻灭,毫无防备、毫无预兆的嫌恶铺天盖地而来。
一边是风光无限的前程,是未来太子妃的尊荣,而另一边,是所有人的嗤笑嘲讽,皆拜项景渊所赐。
“陈茵……”太子忽然叫住了她。
宫女嬷嬷们都停下脚步,还有人提醒:“姑娘,殿下叫您呢。”
陈茵冷漠地回过身,项景渊朝她走来,一脸不耐烦地说:“你不必去了,到时候我自会向母妃交代。”
陈茵道:“去不去,我自己会看着办,去也是奉贵妃之命,太子殿下最好和贵妃商量清楚,再来对我发号施令。”
项景渊眉头紧蹙:“你说的什么话?”
陈茵道:“殿下听不懂吗,你我都是京城人士,难道还有什么方言家乡话?”
边上的嬷嬷要开口劝阻,太子却伸手让她们退下,冷冷地说:“你不要这么尖锐,对你没好处,为什么要回来,既然决定走了,回来做什么?”
陈茵轻轻一叹:“说来说去就这几句,下回有新鲜的事,殿下再指教吧,这几句我实在听腻了。再有,我并不尖锐,这里可是皇宫,难道我还能比扎入云七姜手指的金针更尖锐吗?”
“那日是我救了她,云七姜没告诉你吗?”
“可真好意思说。”
“你放肆!”
“那就请殿下赐我一死,不然,指不定一会儿你惹毛了我,我又大耳光抽你。”
项景渊目瞪口呆:“陈茵,你不要命了吗,你在说什么?”
陈茵转身看向边上的嬷嬷宫女:“你们听见了吗?”
宫人们都离得远,委实没听真切,但知道不会是好话,不然殿下何至于那么生气。
“殿下看见了吗,他们摇头。”陈茵道,“这大逆不道的话,只有您一人听见了,要杀要剐,全凭殿下做主。”
项景渊简直不认识眼前的人了,放出宫一个月,怎么就能变了一个人。
是因为云七姜吗,难怪连展怀迁最近都变得和从前不一样,那小娘子,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但见远处有内侍飞奔而来,有紧急的朝务,皇上急招太子。
项景渊这才匆匆离开,可忍不住回眸看了眼,却见陈茵一脸不屑的神情,那趾高气昂的架势,是她从来都没有过的,她是真把自己从眼珠子里摘出去了。
这日天色将晚,展敬忠父子被急招入宫,果然江南有了异动。
晋王此番南下,并没有规规矩矩按照朝廷指派的路线行走,中途乔装易容离开了大部队,可惜未能查到下一步动静。
眼下京城郊外的骚动,在皇帝的压制下已然平息,但各部会审竟查不出半点有用的线索,至今无法揪出幕后黑手。
此刻,殿内只留下展敬忠,君臣之间再无顾虑,皇帝坦言:“为了太子将来能顺利登基,晋王之流不能再留存于世,然而暗杀只会搅得人心惶惶,朕要他们死得其所。”
展敬忠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皇权之下,没有亲情血脉,只有输赢和生死。
皇帝淡漠地说:“敬忠,你当真舍得下这一步棋?”
展敬忠躬身应道:“这步棋来得突然,是臣也不曾预料的,果然事事皆有变数,然变数之后的局面,就不是天命而是人为,臣愿为皇上为太子效忠。”
殿内君臣密谋大事,殿外,怀迁一脸莫名地看着太子,从大殿出来后,太子都瞪着他好半天了。
“殿下……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能不能让云七姜,离陈茵远一些,都把她带成什么样了?”
展怀迁心里还担心晋王的事,本没有玩笑的心情,偏偏这句话,还是让他觉得有意思,咬着唇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太子没好气地说:“她现在变得无法无天,对着我大呼小叫,她……她这是真不怕死吗,一旦传出去,一旦被父皇母妃知晓,又或是陈家的人,要因此惩戒她怎么办,她疯了吗?”
展怀迁咽了下唾沫,仿佛在未来太子妃的身上,看见了自家小霸王的影子,可他不能把姜儿卷进来,立刻解释道:“这与云七姜无关,原本陈茵小时候,也是活泼有主意的姑娘,殿下都忘了吗?”
太子不禁皱眉,记忆返回幼年时,的确,小时候的陈家女儿,明亮如天上的星星,是皇后去世后,她才渐渐变得晦暗沉静,自然,他是那个始作俑者。
“殿下,您究竟厌恶陈茵什么?”
“都说了,我不厌恶她,我只是不想她死在这皇宫里。”
展怀迁脑中,掠过一瞬奇怪的念想,但不敢细想,也根本不敢去想。
不会的,绝不会是那样的事,是他记了太多前朝旧事,脑袋里历朝历代的权谋争斗打了起来,才会孵出这奇怪的念想。
“夫人生辰,我要替父皇来府中赐宴,但我只是坐坐就走,陈茵会留下享宴。”太子拍了拍展怀迁的肩膀,说道,“想法子把她弄走。”
展怀迁断然拒绝:“臣不愿再冒险,臣不能眼睁睁看着内子再受酷刑,她只是个弱女子,倘若娘娘能冲微臣来,臣还愿意为您一试,可娘娘显然挑中了臣与家人的软肋,云七姜何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