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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年来,女王首次在女国土地出现,令白仙蕙见到一丝希望的曙光,恢复河山,重建女国。多余的话,等消灭叛贼,救回孩子后再说。
白仙蕙带来不少人马物资,前哨有她坐镇,白道真再无后顾之忧。除却留守灵堂念经护卫,其余人兵分两路,一路走小道直达王宫蹲守,一路去宫门前搜寻帖木儿汗所在。白自在则被庄申、白慈劝服,留在前哨为她母亲与白净识诵经。
出发前有个小插曲。腿伤未愈的苏里唐不愿留在前哨,死活要跟着海塞姆等人一起上路,海塞姆不好丢下他,安排他与伊萨同乘。一夜修整之后,苏里唐恢复力气,那张贱嘴又开始发作,一会儿一个老太婆套路深,一会儿说小女孩怕是被恶女人吃掉了。
白慈待要发作,白仙蕙临空一鞭,已抽在苏里唐脸上。这一鞭可没有庄申那下客气,啪嗒一声,半张脸抽出一道血痕。
“噗。”苏里唐吐出一颗门牙,不舍得丢,摊在手掌里,给海塞姆看。
海塞姆当然不会可怜他,反而向白仙蕙赔礼。他们有武器的优势,但女国人多,占地利之便。这一路,他受够了苏里唐的聒噪与背叛。要不是有苏里唐那两个手下,他只想把苏里唐往树林里一丢了之。
带上苏里唐,是他道义——并不是苏里唐的面子,而是家族的面子。但是这几天的长途跋涉与人员减损,面子就跟脚底板一样快被磨平了,连带他的耐心一起。
白仙蕙的话丝毫不见客气。“此处乃是女国领地,当守我女国之法,对女王不敬者,死。”
“对女王不敬者,死!”女国人在马上挥着各自的武器高喊。
苏里唐暗骂:“野蛮人,猴子,母猩猩!”却也不敢再发出任何噪音。
*
比起庄申临时抱马腿的入门级别骑术,白慈可谓骑术精良,不下于海塞姆、阿拉丁等人。
城门外,在白道真的授意下,众人勒马缓行。
一进王城,马儿们便开始躁动不安。
四周被薄雾笼罩,空气中像是弥漫着一股腐朽的腥气。
气味似有若无,有一丝铁锈味,待要仔细分辨,却又消失不见。
庄申好一会儿才安抚好“胭脂虎”,见白慈无需帮忙,便策马上前。“白统领,这里的味道怎么那么奇怪。”像是个发生过命案的密封罐子,久不透风。
“一座被血咒封印的死城,味道能好到哪里去。”白道真指指地面,“黄金道,花满城,如今只余尸骸遍地。”
第145章 再度解封
女国几千年历史, 王城重建、修葺过无数次,据闻原本王城城址更靠近子母河,如今则是依山傍水。合《管子.乘马篇》与《周礼.考工记》所书:“凡立国都,非于大山之上, 必于广川之中,高毋近旱而水用足,下毋近水儿沟防省。因天材,就地利, 故城郭不必中规矩, 道路不必中准绳。”
一条笔直天阶之路,直通建在高处的王宫, 王宫旁是一尊足有三层楼高的佛像, 面朝东方。纵使邪雾绕城,四周迷迷蒙蒙看不真切, 细心的来人仍会发现,此路皆由黄金铺就。只是主干路布满污痕,时不时能瞧见焦黑一片, 新鲜得好像随处可以见到断头残臂,尸横一片的激烈战场。
伊萨、卡西姆、巴沙尔等人长期居于安西,参加过打架斗殴, 见识过血腥场面, 只是经历的那些风浪与战场相较都属于小打小闹。一进王城, 坐骑躁动, 连带他们一并不安起来。被没收武器的苏里唐更甚, 坐在伊萨身后,双手紧紧抓住伊萨的衣角,手心出汗,心里咒骂海塞姆狠心,庄申和白慈恶毒狠心。
女国人大多从容冷静,带着仿古凭吊之心,进城后神情肃穆,有善感者初次目睹这凄凉的城池,不免心下悲恸,双目含泪。
这是她们无可逃避的过去。
相较于白道真的愤懑,在典籍里见惯朝代更迭,往事成空的庄申反而显得十分平静,有种局外人的冷酷。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有机会给你看看外面的史书,你就会觉得王朝更替稀疏平常。”
“女国从何时而起?上古之后?外头从可追溯的朝代算起,夏商周,秦汉,三国两晋南北朝,南朝有宋齐梁陈,北朝有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之后是隋朝一统天下,与秦朝一样,二世而亡,隋后唐,唐末生乱,五胡十六国,宋朝终结乱世,后又经历战乱,蒙古一统建立元朝,元朝之后是明,明后金人入关,称为大清,大清之后军阀割据,历经民国,乃至我们所处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女国净土只此一朝,在外头不知多少兴亡。”
白道真初时一腔愤懑,听她说完觉得冷酷又觉得好笑,“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得庆幸没有灭亡?”
“不应该吗?你们可是存在几千年的古国,从未发生过朝代更替,国内战争都鲜少发生。一种制度运行千年,如果不能与时俱进,谋求自身发展,很容易在各种困境中被颠覆摧毁。”
“能安于一隅,赖神迹屏障与世隔绝,赖信仰之力,可是人心思变,人总是想要谋求更好的生活,寻求更广阔的天地。所以人会想离开女国,离开安西,离开中国,离开地球,就算没有玛尼教,没有那些别有用心的外来者,女国的繁荣未必能维持至今。”
“先女王大勇,自我牺牲保全女国最后净土。哀叹从未参与过的历史毫无意义,不如就把眼前这一切当作是破而后立,绝地重生。当然,我只是个旁观者,感受不会有你们那样深刻。女国很好,净土很好,但是她就像是一个囚牢,困住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