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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到大理寺卿这个位子上他自不是什么愚钝之人,陛下多日未见季崇言,这话外的意思显然是京城这里暂且不需要他了,“赶客”的意思很是明显了。
纪峰心里一番琢磨明白过来,只是看着季崇言却又觉得有些不解:他可不信他都能明白的事这个年纪虽轻,心眼却不少的季家小子会不明白。
“我知晓。”季崇言捏在手里的茶盏顿了顿,对纪峰道,“我原也是准备过两日就走的。”
说罢这话,季崇言便垂下了眼睑,没有再出声,纪峰夹了一筷子菜入口中,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顿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对季崇言道:“我总觉得此番回京,陛下似乎待你并不似以往亲近了。”
虽说君臣之别季家小子这样的人精定然是懂的,不会分不清轻重。可陛下在对他的态度上这“舅舅”二字还当真是占了不少位置的。
想季家小子只是去了一趟宝陵城,陛下虽说嘴上仍然喊着“外甥”,可到底叫人觉得有些莫名的不似以往之感。
季崇言闻言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纪峰一杯桂花甜酒入腹,顿了顿,忍不住琢磨了起来:“可是因为那位民间二殿下的缘故?”
也不怪太子殿下担心,自从有了民间二殿下,陛下对二殿下态度虽然不定,也未说过要改立储君这等话,可确实是总是带在身边的。
“纪大人莫琢磨了,陛下疼一个未长在身边自幼吃了些苦头的孩子有什么问题?”季崇言听到这里摇了摇头,提醒纪峰,“这种事好奇不得。”
纪峰被提醒的一个激灵,随即闭了嘴。
季崇言顿了顿,又道:“陛下如今对我态度有变应当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那是因为什么?纪峰不解。
季崇言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待二人闲话说完从小食铺里出来后,季崇言才道:“纪大人自回去吧,我进宫一趟,陛下要见我。”
纪峰:“……”
所以,前脚才替他担忧不得“圣宠”了,后脚他便被召进宫中了?
望着季崇言远去的背影,纪峰忍不住嘀咕:“就知道替这小子操心也是白操心的!”
他这般走一步望三步的人哪需要“过来人”提点?他提点自己这个“过来人”还差不多。
大周自建朝以来方才二十载,陛下又提倡节俭,是以这大周的皇城就是沿用的前朝皇城,只做了些改变便直接用了。
据说也因此有不少前朝老臣走在宫中走着走着便会忍不住感慨“想当年文帝……”话到一半便幡然醒悟如今已不是大靖,是大周了。
前朝动乱的时候他不过才出生,自然不会有这样物是人非的感悟。
不过每每走入皇城,看着皇城脚下砖石铺设的奢靡又讲究,再同提倡节俭的陛下对比,两种截然不同的矛盾仿佛一瞬间割裂了开来。
似乎陛下在皇城里只是一个客人一般,这皇城还是前朝大靖的皇城。
这想法委实惊世骇俗,若是说出去,怕是诛九族都不为过。
季崇言面上神情波澜不惊,心里游走着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大步向前走去。
时已过暮时,大周各部衙门除了值夜的都已经下了值,可不消人提醒,季崇言便直往御书房行去了。
陛下这个时候应当还在御书房。
守在御书房门前的公公和护卫并未阻拦他,毕竟陛下宠这个亲外甥是出了名的,先前膝下只太子一个时,甚至太子做了什么错事惹怒了陛下有时还要过来同他打招呼的。
走入御书房,正在批阅奏章的天子从案后抬起头来,见是他来,一张严肃的脸顿时柔和了不少。
“言哥儿来了!”
同祖父祖母他们一样唤他“言哥儿”,与一般的亲厚长辈别无二致。
季崇言笑着上前唤了一声“皇帝舅舅”!
这称呼让他觉得有些有趣:不少人是天子面前嘴上喊着陛下,心里怎么想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却刚好相反,天子面前喊“皇帝舅舅”,心里却不敢真将他当成舅舅,而是天子。
“你白日里递来的折子我看过了,你过两日就要走了?”放下手里的御笔,天子从案后起身绕到案前来,伸手自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季崇言闻言点了点头,道:“总不能叫林彦一个留在江南道那里,我想领了过两日宫中赐的肉再走!”
每逢入冬,宫中都会给臣子赐些肉、菜之类的东西,东西自然是顶好的,不过于多数不进厨房的臣子而言,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此前他也是这等人,不过自从认识了阿颜之后,他也开始注意五谷肉蔬这些吃食了。
这个回答让陛下有些意外:“你难道便是为了这些才特意多留这两日的?”
若是单纯为了一口吃食而多留放在季崇的身上显然有些令人意外。
季崇言却只笑了笑,对天子回道:“我在江南道认识了一个姑娘,她喜好进厨房。”
能特意叫他提起的姑娘想来不是寻常朋友之间的相交了,而是心动了。他这个年纪倒也是正常,不过进厨房这个爱好倒是有些特别,陛下似是心情不错,笑了笑正想打趣两句,不过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地问季崇言:“这姑娘生的如何?可是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