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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台的火烧了起来,明亮的橘红色火光映照在蒋泽枫脸上,他低垂眼帘,看着温顺又柔和,犹如某种等待着人抚摸肚皮的小动物。
但他一抬眼,那种表面具有欺骗性的温顺柔和便消失殆尽了。
不成,明日要弄些药才是。
不必。顾引舟想要收回手,没能从他手中抽回来。
蒋泽枫的指腹轻轻碰在他伤处,带过细微的痛感与痒意,他轻声问:疼吗?
顾引舟蓦地有些耳热。
不疼。他咬了咬牙,腮帮子鼓动了两下,低声说,过些日子就好了不碍事。
他总觉得,受伤是常事,家常便饭的事,说一句疼,未免有些太过矫情了。
我瞧着挺疼。蒋泽枫说。
顾引舟:从前伤的比这重的多了去了。
蒋泽枫微微一顿,抬头:你可还记得些事?
不记得。顾引舟摇了摇头,垂眸敛了眸中神色,只是身上有一些疤罢了。
一个人,什么都不记得,是没有归属感的,无论他去了哪,他都没有过去,他身上留下的痕迹,那都是过去的象征,他试图从身上那些痕迹回想过过去,但并没有什么用处。
他从前是什么样的人,又生长在什么地方。
那些过往,始终像蒙着一层厚重的白雾,让他看不清。
疤吗?蒋泽枫想了想,是挺多。
他在顾引舟胸口比划了一下,你这儿到这儿
对上顾引舟晦暗不明的目光,他眨了眨眼,轻笑:上次落水,你救我时,我看见的。
他觉着这是一个交心的好机会,但可惜的是顾引舟只流露了那一瞬的柔软,后来便又恢复到了平日不近人情的寡淡模样。
*
篝火晚会在即,村里需要备些东西,而今日便会去采购,蒋泽枫早上比顾引舟起的早,在院子里给种的菜浇水,他同顾引舟一块吃了早饭后,顾引舟准备出门,他也只问了一嘴去哪,得到答案后便没有要跟上去的意思。
他进了屋,从箱子的角落里翻出自个儿的私房钱,破旧的钱袋子还有补丁,他把钱袋子塞进衣襟,跟着村里外出采购的人一块出了门。
这是他第一回 外出,也是第一回长时间的跟着除了顾引舟以外的人接触,不过蒋泽枫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不怕生,很快便和那几人熟络了。
外面镇子很热闹,正赶上赶集,人群密集的来来往往,日头也大,一行人来去匆匆。
天边夕阳一寸寸落下,村里头已经开始备着篝火晚会事宜,顾引舟回到家中,不见蒋泽枫踪影,以为他是来这儿看热闹了,但到了地儿后,还是寻不到他的身影。
他的心一寸寸的沉了下去。
蒋泽枫从前被他娘叮嘱过,从来不会在太阳下山后还在外面转悠。
可顾引舟忘了,如今的蒋泽枫,不是从前那个会被恐怖传闻吓到的蒋泽枫,倘若听到恐怖传闻,指不定还想去围观看看热闹。
顾引舟心头似在油锅里煎炸,凡是见到人,他都会问一问对方有没有见着蒋泽枫。
蒋泽枫出去的事没几人知晓,他也没得到有用的消息。
还是村长看到他,喊着他去帮忙,他问了一嘴,才知道蒋泽枫一声不吭跟着村里人出去了。
他悬在心头的一口气这才松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蒋泽枫和一行人回来了。
他看见顾引舟,笑容灿烂的冲他招了招手。
顾引舟看着人堆中间的蒋泽枫,抿了下唇,转头走了。
蒋泽枫:?
夜色浓稠,村里今夜热闹的很,空地上燃着火,年轻的姑娘也得以出来玩玩,只不过和男人们是分开的,在棚子里,村长的女儿倒是偶尔出来一下帮忙。
顾引舟心里憋着一股子火气,他也说不清为什么。
他搬着一张桌子往外走时,手上忽而一轻,对面,蒋泽枫把他手上的桌子接了过去,放哪?
我来。
你手上伤还没好,逞什么强。
顾引舟:小伤。
你不疼,我还心疼呢。蒋泽枫散漫的顺嘴接了一句话,也没过脑子,四处张望着,想找个方向。
顾引舟:
心底火气就被这两句话四两拨千斤的整散了。
那儿。顾引舟指了个方向,蒋泽枫便搬着桌子过去了。
接下来但凡顾引舟搬什么,蒋泽枫都把东西从他手里头接过,有条不紊的安排上,顾引舟空有一身力气没处使。
碰着了别的男人,那人笑蒋泽枫怎的还把他哥当瓷娃娃供起来了。
顾引舟当即手一紧。
只听蒋泽枫乐呵呵道:我乐意。
东西搬得差不多了,蒋泽枫拽着顾引舟的手腕,道:你随我来。
去哪?
别废话了,随我来就是。蒋泽枫拽着他,左右看了看,避过人群,往人烟稀少处走去。
顾引舟心口怦怦直跳,说不清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