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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子,宇文修多罗的口中已盈满了香气。她伸了个懒腰,这才想起来要进宫一事,遂问道:“大王人呢?”
墨竹走出了青庐,在外面问了一圈,才发觉李福在未曾知会宇文修多罗的情况下,已经差人备了马车,准备进宫了。
墨竹慌了起来,赶忙禀告宇文修多罗:“王妃,大王已经独自差人备了马车,欲要进宫了。万一大王一个人进宫,这可就要闹大了。”
穿越几年,宇文修多罗自然知晓此事的严重性。若是赵王独自进宫,对圣人或太妃禀明了昨夜之事,不仅是她,整个宇文家都会因教女不善,受到申斥惩处。这跟和离可不是一个概念。届时,她那重规矩的阿娘恐怕会将她关到尼姑庵里,那她就完了。
一直悠哉游哉的宇文修多罗这才起了惊慌之感,顾不得其他,当下便提了裙摆,急匆匆跑出青庐,让王府的丫鬟带她去赵王府正门处。
偌大的赵王府中,翠竹猗猗,花木清幽,只是宇文修多罗此时无心欣赏这般美景,她拖着身上的大袖连裳,一路小跑去了正门处,就见到了李福长身玉立的身影。
身长八尺,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端的是濯濯如春月柳的模样。若是平时,宇文修多罗定会驻足欣赏这般翩翩少年郎,只是今日,她却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她急匆匆地跑到了李福身边,赔了笑脸:“大王,妾与大王一同进宫,拜见圣人与太妃。”
李福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王妃既然不愿嫁与本王,这桩婚事自然不算恩典,王妃又何需进宫谢恩。”
果然不想带她!见这位赵王倒颇有气性,她赶忙笑着道:“大王误会妾了。妾岂敢如此想,大王身份贵重,气度不凡,嫁给大王是妾三生修来的福气。”
虽说这话违心,但是她始终认为,成大事者要能屈能伸。况且夸李福气度不凡的话,倒也不算是假。
看着面前人的笑脸,李福不由觉得这女子实在是他见过最......不知该说特别呢还是脸皮厚的女郎。他不愿与她多言,只是坐上了马车,正欲吩咐车夫启程,就见宇文修多罗赶忙踩着车凳,急匆匆地爬上了马车。
待到她稳稳地坐在马车内,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赶紧端了仪态,做出了恭谦端庄的模样:“大王,妾年纪尚小,尚不懂事,若有行事不当的地方,还请大王切莫与妾计较。”,说罢,眼带祈求地看着李福:“进宫的时辰要到了,若是迟了可不好。大王,咱们快走罢。”
李福瞥了她一眼,懒得与她计较,终是没有将她赶下去,吩咐了车夫前去太极宫。
此时,王府的马车驶在宽阔平坦的长安街道上。车舆之中,李福端正地坐着,手中还捧了一卷文章,安静地看着,倒真是手不释卷之人。宇文修多罗偷瞟了一眼,发现正是诸葛亮的《诫子书》。
为了让李福一会千万不要告状,她决定先和李福套套近乎。她凑上前去:“大王在看《诫子书》?”
李福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便继续埋首看自己的书了,显然是不想与她多言。宇文修多罗却未因这冷淡就退缩:“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大王府中景致清幽,却是一派寂静,想来便是被诸葛丞相所启发。”
听到她这一席话,李福才抬起头来,墨黑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你也看此书?”他倒是以为,闺阁女子不会看这一类的书卷。
宇文修多罗:“......”,我小学就把这篇文言文背过了。
但她还是答道:“妾从前看过,亦对此名篇深以为然。”
这样一来,李福总算是不无视她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扣着书页,问道:“诸葛丞相爱重其子,才会写下如此旷世名篇。若是不得丞相重视,而不得其教诲,又该当如何?”
宇文修多罗:我一个文科生还怕你考我阅读问题?
她略微沉吟,整理了一下语言,温声答道:“蜀汉时,已有《战国策》及《论语》等旷世名篇。《战国策》能教人治国安邦,《论语》能教人做人之本。丞相虽不教诲,但是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些书卷名篇是再好不过的良师。可自己读千遍书卷,悟其中深意。晋时车胤家境贫寒,无油点灯,却尤能囊萤夜读,独自苦学,终留名青史。”
“哦?书中自有黄金屋?你这想法倒是闻所未闻。”李福淡淡地笑了笑,总算不再拒她于千里之外:“但是这样的话,也颇有道理。如刘向所言,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
被他这么一夸,宇文修多罗倒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马车檐上的穗子随着车架晃动着,车舆内总算不再是静默无言。李福只觉,宇文修多罗今日的言论,倒颇有鸿儒大家之风,令他起了好奇亲近之心。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在宫门外停下,李福率先走下马车,宇文修多罗也在墨竹的搀扶下,踩着马凳,小心地走了下来。
已有一宦官候着他们了,对他们行了礼,满面笑容地道:“圣人已在两仪殿候着赵王和王妃了。请赵王和王妃随奴婢前来。”
跟随着宦官走在太极宫内,宇文修多罗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雀跃,一面要端着仪态走着,一面还要借机打量这里。
太极宫在唐末毁于战火,至今尚无法考古发掘,是以现代人皆无缘看到此处。而宇文修多罗偏头看去,但见周遭宫墙高大巍峨,以夯土砌就,高约三丈五尺,将头顶的天空四四方方地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