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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情况下,原本一言不发的杨太妃却走了出来,面色沉静地对李治道:“回禀圣人,方才那宫女将酒水洒在赵王妃身上时,我看到了另一人走过了赵王妃身后。”
此言一出,李治忙问道:“是何人?”
“虽说这些宫女都穿着一样的衣衫,但是各府娘子带进来的婢女,穿的却是不尽相同。”杨太妃的话不急不缓,依旧如和风细雨,却让王四娘浑身一震。但见杨太妃看向了王四娘身后,淡淡地道:“就是那个穿着碧色衣裙的婢女,走过了赵王妃的位子。”说着,她又满含威严地看了那婢女一眼,笃定地道:“我虽年纪大了,眼睛却不花,你这婢女无可抵赖。”
虽说她平日里宽厚温和,宫中众人皆觉得她是个老好人,但是在维护自己儿媳的时候,这般威严却让人无法忽视。
身着碧色衣裙之人,正是王四娘的贴身婢女,清荷。
她忙跪下,不断地叩首,口中却振振有词地道:“禀圣人,婢子只是奉我家小娘子之命,上前为皇后殿下献了七夕贺礼,而后再走回小娘子身边,并无陷害赵王妃的丫鬟啊。”
此时,那个被打了几十杖的斟酒宫女也被拖了上来,身上血迹斑斑,整个人已是奄奄一息了。见到如此场景,在场的贵妇贵女俱是一惊,慌忙抬起衣袖,挡住眼前。
看这宫女还活着,王皇后心下一紧,转头看去,就发现她的贴身宫女还没有回来,想来是被人拦住了。如此一想,便知事情不好了。
此时,宇文修多罗对李治行了个礼后,诚恳地请求道:“妾恳请陛下容许,妾亲自问这个宫女的话,还墨竹清白。若是她能说出背后指使之人,求陛下从轻发落。”
李治也不想动大刑,宇文修多罗的话也合了他的心思,便准了她的请求。
宇文修多罗正准备开口询问时,却被李福打断了,但见他吩咐人将那宫女转了个身,背对着王四娘几人,这才让宇文修多罗开始审问。
宇文修多罗一下子就明白了李福要阻止王四娘威逼利诱那宫女的用意,佩服李福的同时,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和颜悦色地对那婢女道:“方才本王妃已经求了圣人,若是你从实招来,圣人便会从轻处置。若是你不招,单凭冲撞皇亲这一条,就够你被赐死。”
说着,她的大脑高速运转着,思考着原先看过的各类宫斗电视剧,又道:“本王妃向你保证,若你招来,本王妃会先让人看好你的伤,圣人也会从轻处置你。若你在宫外有家人,本王妃也会保证他们的安全,你大可以放心直说。”
受伤的人最脆弱,听到宇文修多罗的这些话,她这才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满面泪痕地指认了清荷:“是清荷,她是婢子的旧识,她说若是婢子在斟酒时将酒洒在王妃身上,就可以拿到几匹绢帛①,为婢子宫外的姊姊看病。”
这样一来,宇文修多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她和墨竹都已经摆脱了嫌疑。
听到那宫女这么一说,李治看向清荷的目光登时就不善了起来:“说,你为何陷害赵王妃的婢女?”
虽说帝王温和,却也自有威仪。清荷吓得浑身颤抖,却犹自坚持着不认,被李治下旨,交由宫里严刑审问。
玉佩虽被皇后赠予了王四娘,但先前王四娘口口声声地说这是皇后殿下之物,又说是贡品,生生将此事的严重性抬高了许多。此时李治审理起来,自然多了几分严厉。
两仪殿中已不复歌舞升平之态,乐师与舞姬皆退下,只余数个白釉蟠龙纹的烛台上置着百支蜡烛,烛焰晃动间,殿中才多了几分生趣盎然。
不过一个时辰,就有人将清荷画了押的供词呈上,其中说,清荷是因为自家小娘子和赵王妃素来不和,眼见今日宫门外赵王妃刁难自家主子,这才想了个替自己主子出气的办法,私自做主,寻了自己在宫中当差的旧相识将酒洒在宇文修多罗身上,又拿了王四娘身上的玉佩,挂在墨竹身上,借此污蔑,让赵王妃最疼爱的婢女被惩处,也让赵王妃担上御下不严之罪。
而后,宦官又说,清荷受不住刑罚,已然畏罪自尽了。
听到这里,在场聪慧些的或经事多的人都明白,此时怕就是王四娘一手策划,她的婢女则成了替罪羊。此时,一向寡言的李福却开口了,对李治道:“九兄,这婢女的供词中说,王妃在宫门口刁难王四娘,实则是王四娘不知礼数,未曾对王妃行礼,王妃不过是命她依着规矩行礼。想来这在王四娘和她的婢女眼中,便是刁难了。”
他点到为止,众人看向王家人的眼神却都变了。而宇文修多罗听着李福如清泉般的声音,听着他维护她的话语,心下忽然有了一阵安定感。
李治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了,看向王四娘的眼中也带了几分厌恶,却转头问王皇后:“皇后,王四娘御下不严,不懂规矩,该如何处置?”
王皇后明白这些命妇女眷之事该由自己处理,也明白她身为一国之后,不该徇私,只是看着自幼疼爱的妹妹,还是从轻处罚了:“既然如此,就罚她抄录《女则》《女训》和《宫规》各两遍,以此自省。”
虽说是自家妹妹犯错,但也是宇文修多罗和李福让王家丢了这么大的脸面,思及此,王皇后的心中便对赵王夫妇多了十二万分不满。
只是她却没有发现,李治在看向她时,眼眸深处已带了几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