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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自是心知肚明,一旦涉及谋反案,不管你清白与否,都要先入大理寺被关上几日,再有人来审案问话。
只是与此同时,他握住宇文修多罗的手微松,半掩在衣袖下,缓缓在宇文修多罗的手心写了一个简单的字,其动作之轻,几乎无法令人察觉。而宇文修多罗也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记下了这个字。
随着大理寺丞的催促,李福便一敛衣袖,跟着大理寺丞一行人离去,徒留宇文修多罗站在大门外,心神不宁地望着那一抹月白的身影远去。
“王妃,这可如何是好?”墨竹几人目睹了方才的情形,也是急得很,簇拥到宇文修多罗身旁,只等她拿主意。
宇文修多罗此时也紧紧地抓住墨竹的手,似是要寻找支柱一般。她强自稳住心神,想到李福离开前,在她的手心留下了“父”字。但是不论是李世民,还是李建成,都已去世,那这个“父”,只能代表他的师父,李勣。
想到李勣,宇文修多罗忙吩咐备马,迎着日光,疾驰着前往李勣的府邸。
两府离得并不算近,但宇文修多罗心急如焚,哪怕马跑得飞快到她害怕,甚至有些眩晕,她依旧握着缰绳,急急前行,不消半个时辰就到了。
歇山檐上雕着瑞兽,瓦片上是莲花纹,一如她第一次前来时的模样,府内的下人见她前来,似是早就知晓一般,忙引了她进去,让她在李勣的书房中候着。
李勣的书房明亮大气,墙上除了名家虞世南的字,还挂着一幅童趣的画,令人忍俊不禁。只是宇文修多罗却顾不得看。此刻,就见李勣步入书房,他的面容紧绷,不若平时一般总带着笑,声音也有些急:“丫头,那小子是不是出事了?”
宇文修多罗连忙点头,对李勣简述了一下今日之事,又对他道:“十三郎跟他们走之前,在我手上写了一个‘父’字。”
闻得此言,李勣开始沉吟,片刻后,就对宇文修多罗道:“丫头,你去找新城公主。她是长孙无忌的亲外甥女,想来会有些门路。我这就进宫见圣人。”
宇文修多罗自是应下,等李勣入宫后,她也径直去了新城公主府,但不知是人为还是巧合,长孙无忌的夫人昨日才带了新城公主去城外的道观进香祈福,此刻新城自然不在公主府。宇文修多罗吩咐人去给新城公主递信后,万般无奈地回到了赵王府。
但她在府内却根本无法安坐,一圈又一圈地走着,几乎要将手中的绢帕扯烂。眼看着窗外的日头向西偏去,微风渐起,李福还未回府,宇文修多罗的心就如同在油锅中煎炸一般,实在等不下去,便决定此刻就去大理寺一趟。
既然这么想了,宇文修多罗就立刻开始准备。想到李福今日怕是很难回来,她收拾了件大氅,又准备了不少打点人所用的银钱。说起来,这些银钱打点之事,还是当初寿光县主教给她的。
待到一切准备妥当后,她自然又朝着大理寺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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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内庄严肃穆,今日却是塞满了人。那些与高阳公主案稍有牵扯的人,皆被关押于此。因着李福不是高阳公主这些主谋,也非其亲近之人,是以狱卒对他的看守还算松懈些。宇文修多罗给了几个狱卒些许银钱,狱卒就放了她进去,并对她道:“此时裴参军也在。”
原来裴行俭也来看李福,宇文修多罗走得近些,就听到了裴行俭急切的声音。
“你若是纳了那王家女,或是别的关陇家族的女郎,想来就能化险为夷。”他越说越急,“子祐,你不会不懂,若你与关陇世系结了姻亲,与他们是一边了,他们自然不会难为你。”
他话音刚落,李福的声音就传了来:“守约,你当知我。我不负阿婉,不违诺言。”
他的语气中亦是满满的坚定,一如从前他对宇文修多罗的每一句承诺一般。见他如此,裴行俭颇有些怒其不争之感:“你倒真是情痴。”
此时,一墙之隔的宇文修多罗鼻子有些酸,握着大氅的手越发得紧,甚至还微微颤抖。待到情绪稍稍平复些,这才迈步走了过去,就见到裴行俭满脸无奈,而李福则面色平静,在尚算干净的监牢内盘膝而坐。虽环境简陋,只有一盏油灯照明,但见李福身上没有镣铐束缚,宇文修多罗这才算是小小地舒了口气。
见到她前来,裴行俭有些尴尬,轻咳一声,便拱手道:“某先告辞了。”
而李福见她前来,并无惊讶,声音中还隐隐带了些笑意:“我就猜到你会来。”
见他这副样子,宇文修多罗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将手里的大氅递给他说:“如今虽是春日,夜里还冷,若要歇息,一定要盖着大氅,千万不要受寒。”
李福淡笑着应了,对她道:“好,我省的。”
他倒是难得不口是心非了。只是宇文修多罗握住他的手,终于将自己的脆弱流露出来:“十三郎,我怕你会有事。”
看了看她焦急的模样,再见四下无人,李福轻声安慰道:“当日我既然能与九兄做局,也就确定自己会无事。”言罢,又与她开了玩笑,想要让她安心,“一定要做青团给我吃。”
见他还能开玩笑,宇文修多罗也不由破涕为笑:“好。”
二人也是默契,谁也没有提起裴行俭方才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