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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祯身体不好,虽然上次投壶已经告诉蓝蔚,她武技还是不错,但体能这种事情,蓝蔚仍然认为她长期受责的身体却吃不消。
何况长宁帝对她要求高到苛责。
所以蓝蔚咬牙切齿忍不住嚷出“他这是要你死”是她逻辑推理的必然。
可谢祯低着头,阴影打在脸上看不清表情:“蓝蔚……别人说我就叫人拖出去不必再进我清宁宫了,你说话怎么愈发轻浮了?”
谢祯很少责备蓝蔚,虽然语气不重,但已有了不满的意味,蓝蔚只能噤声,与此同时却坚定了总要想个办法能让自个儿跟去照顾谢祯的念头。
“这次讲武,许是要让某个藩王从军北伐。”谢祯并没有真的要发落蓝蔚的打算,见她一副垂首思索的模样,就体贴地点明她所认为的此事关窍,却不知道蓝蔚还在想她军训的事情。
但谢祯给了话头与台阶,蓝蔚总是得接,知道谢祯的判断很少有错,她便转念想着:这几个藩王里,最有可能的是谁?
汉安、西昌二王今年才十岁,不过除了谢祯和鲁王,长宁帝的孩子都以擅武著称,他俩也不例外,如果比照元末时候,这个年纪也不是不能上战场,但领军不用做考虑,
秦王一是年长、二是位尊、三是有点经验,论可能性当居首。
康王以强健著称,能开二石弓,若是要做先锋,则非他莫属。
建兴王今年十八,放现代正是刚成年的热血青年,随军长见识也不错。
但谢祯不以为然:“绝不会派大皇姐,你知道‘秦’已是尊王之最,倘再有军功,向哪里加封?”
“所以你认为是建兴王?”
“不是不可能,但我觉得还是康王,一是‘康’之上能加封的还有三级,二是父皇并不打算培养个元帅出来。”
谢祯的言下之意是建兴王很有进步余地,往边疆一体验,大概指挥、用兵就都能无师自通,而康王就头脑简单许多,成不了夺宗之祸。
思路一到“夺宗”,蓝蔚就想起她那个时空的明朝,岂不就是边疆驻扎的燕王朱棣,发动了一场靖难掀翻了侄子的皇位吗?如此看来,长宁帝比朱元璋在这个方面,可能还多点远见。
蓝蔚话在心里转了好几圈,才把自己一开始想的事情说出来:“你来回奔袭三个月,本就要带护卫,藩王有自己的私军,你也该有禁卫效力,可寻常禁卫总不如私军贴心,不如就带我去吧。”
谢祯叹了口气,终于点头:“也好。”
“不过蓝蓝……”
蓝蔚听她叫自己“蓝蓝”,终于松了口气,就像之前她责备自己“说话轻浮”叫的是全名,现在大抵是彻底消气了,可谢祯顿了两秒,竟然反而回到了那个话题:“我还是希望你记住,燕朝储君与前宋太子不同,监国抚军、断狱征战,是我本分,而三个月的时间只是因为我奏了一件事情然后六月份是该回来亲手处理。父皇的安排,并无不妥。”
她并不是在说场面话,更不怕清宁宫内的只言片语被长宁帝听去,她与那些政斗没有半丝牵连似的,也是,储位安稳、百废将兴,太女殿下的清正坦荡源自燕朝赋予她的自信,以及一颗天下重担舍我其谁的责任感。
但蓝蔚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就如谢祯所说“别人说我就叫人拖出去不必再进我清宁宫了”,她几乎不允许任何人在她面前说长宁帝的不是,谢祯似乎在无理的棍棒施加的伤痕下仍然相信亲情的存在,而蓝蔚自然受不了谢祯对长宁帝近乎单向的浓厚情感,因为作为一个活在过现代的人,即使是父女关系,蓝蔚也不能接受这样丧失理智的孺慕。
可她劝不了谢祯。
这时一水在门口出现,朝谢祯做了个嘴型,谢祯便点点头:“桂先生来了,我得趁着没走把十二月的案子断了,你可以先走。”
“再过几日你就要动身了,怎么还这么忙?”
“是啊。”谢祯整理着衣摆,“天下又不会因我有事要办就停止运转,罪犯不会停止作恶、苦主不能为此忍气,我能做的只有自己赶着办了——不然,你想过来帮我?”
谢祯见她不回答,笑了一声:“你要真不想走,就待这儿,等会儿叫一水给你送茶点来。”
说完,她就跨出了门槛,蓝蔚可不是真想一个人留在太女寝宫里,连忙跟了上去,谢祯走了一段见她还是跟着,倒停下来转身叮嘱:“你来了可不许偷懒喊累半路撂挑子。”
“殿下怎么这么看轻我?”蓝蔚争辩,却不忘记出门要换尊称,虽然还在清宁宫建制内宫人全是锯嘴葫芦,但往前殿走是有外臣的,被听到了就不妥当,因此后半句,她更是放轻了声音,“只是……桂先生曾是康王的老师吧。”
“不错,桂先生既有学识,又潜心时政,做皇子师再好不过。”
谢祯这么评价,就惹得蓝蔚起了戒备:“殿下除了每年年节之外,上次与康王有长时间接触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桂先生对时政有大见地,未必不能教出一个新的康王。”
谢祯轻轻晃了晃脑袋:“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大有进步,不过你却不知道桂先生是为什么从康王那里回来的。桂先生本是我的文字老师,江南大儒,从康王在太原却不能适应气候,我便让他上折顺理把他求回来了,间隔才两年。况且康王这不是二月份就能在军中见着了吗?要是不适合领军,我会与父皇上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