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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下车了。”车驾慢慢停下,谢祯挑帘朝外看了一眼,但她出声早于朝外看,显然先停在蓝府送蓝蔚回家而非按照正常程序让蓝蔚在东宫外拜别,是她早先安排过的。
“这之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有机会与殿下出来,毕竟这么粗糙草率的游玩实在……”
“我以为已足够有趣。”谢祯直接打断后,又补了一句,“如果短期内没有机会,是你要忙了,与我无关。”
关于工作问题,当然是谢祯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谢祯都给自己要安排忙到没时间的工作了,蓝蔚决定要撩把火再跑。
所以蓝蔚亲了下去。
在临到头的时候终于还是怂了,歪向了一边亲在谢祯的脸颊上。
换来轻轻的一声哼笑。
蓝蔚跳下车的时候,谢祯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帘子一点波动都没有,马蹄声哒哒着就远了。
火终于只是自焚而已,蓝蔚冲回去洗了个冷水澡,出门就遇上了她娘。
老夫人很敏锐地觉得自己女儿可能有点血气上涌,在内宅也不用避讳,便问:“你没去烟花地招惹是非吧?”
“……娘你说什么呢,我这不是跟殿下回来的吗?”
谢祯,真的是各子弟最佳挡箭牌,只要是跟谢祯出去的,没有哪位家长会担心自己儿女是出去干坏事了,只不过谢祯还是待宫里的时间多,大家想搭她镶边也不容易。
老夫人和别的家长也一样。
这事儿大抵是揭过去了吧……蓝蔚想。
“殿下可都还好?之前听临淮侯夫人说,殿下有意要招驸马了?”
第19章 长宁十一年(4)
先不必提临淮侯这家伙怎么又从后院刷了道存在感,光说这个“谣言”,也够让蓝蔚喝上一壶醋了。
虽说她认定是个谣言,但能传到老夫人这里的谣言,估计可能早传飞了,那就耐不住有那些想投机的家伙信了谣言往上扑吧,所以她只好祈祷谢祯这段时间都别出宫。
不过好像正是蓝蔚自己,把谢祯带了出来,所以第二天接到查点各地名匠的工作的同时,听到这么一件轶事,蓝蔚也只能怪自己了。
事情是这样的,在谢祯的车驾回宫的路上,上演了一出斗文斗武堵路大赛。
大赛参与者是七八个汤醴那样的功勋次子庶子,不必演什么英雄救美的把戏,路堵得是一脸无辜,直装不知道这是谁的车驾。谋是阳谋,就是麻烦了谢祯。
甲说:“各位兄台,既然有了摩擦,咱们就论论道、说说理。”
于是一团精心炮制的骈文、政论以高亢激昂的声调砸在了谢祯的车前,更有甚者乙,发出感慨:“古有兰亭集,今日与诸兄因缘际会于此,未尝不可辑集传名,小弟不才,抛砖引玉,为诗一首。”
最终丙落了下风,表示:“咱们燕朝也算是马上安天下,光斗嘴皮子有什么用,不如也比划比划,就把这事曲折问问手中剑,不算伤和气。”
但谢祯什么人,斗文的时候,谢祯没办法,一斗武,府君卫就来抓人了,当然是拿着谢祯的命令,他们才敢抓。谢祯也有别的办法不落功勋们面子,就是让他们自个儿把儿子偷偷领回去,重拿轻放不声张罢了,可不知道长宁帝哪根筋不对,硬是把几个公子哥的爹叫进去一通骂,那事情性质就不一样了。
东宫后院缺人的事情被摆上了明面,于是就有人开始上折子了,是为了那几位子弟找补还是自己也有想法,不得而知,但蓝蔚恨得牙根痒痒,偏偏她也无计可施,只能指望谢祯自己争气,然后就坐在天工院大堂里将工匠一个个审核过去。
这其中有打造出更省力的农具的农匠,但如果都是此类,总让蓝蔚觉得头秃,善于察言观色的所幸不只有官吏,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便上前磕了个头,他名字已登记在册,蓝蔚看了一眼“胡乐”这个名字,也是平平无奇的农具改尖犁一类的“成就”,却不知道他有什么要讲。
胡乐大叔轻声细气,还有些见了官的瑟缩,但站出来已经是他不易了:“大人,草民还带了样东西上京。”
蓝蔚让他展示,却是一个一指长的铁制物,铁丝尚粗、扭旋尚不完美,但一看就知道,这便是弹簧的雏形。蓝蔚在记忆里拼命搜索初中物理里对弹簧的描述,大概表情过于严肃,所以大叔生怕她有什么不满意不解,小心翼翼地解释说:“草民也是偶然发现,虽然这只有一指长,却有着很大的力量,压到底可以把犁头都弹起来,便想可用于制作更大的风箱。草民在家乡也尝试做过,但风箱实在不便携带……”
“马上派人送过来。”蓝蔚当机立断,“这是很好的发明,不止用于风箱,做大了用在车上,做精了用在火铳上都有可能。胡乐,你就做这方面,农具的事不用你操心了,月份也只会更高,去另一边先休息吧。”
这一说,下面已在册的未登记的都一波喧哗,还没等吏员叫安静,一个年轻人又两三步拜倒:“小人孙见斗,杭州人,也有物要呈。”
孙见斗所呈的,是几块镜片,但眼镜在元代已从西域传入,虽昂贵却并非不曾见。
“小人称之为存目镜,只要稍加组装,百倍光明,无微不瞩。”蓝蔚再仔细观察他的镜片,凸透、打磨光滑——
得了,显微镜也出现了,蓝蔚也激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