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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飞中,她一双眸静静地望着相依相偎的一对人影,朔风漫卷,人间雪重,执手相看,也算白头了。
她从不知道,阮闲原来另有婚约。
不得已,小女子独身一人安葬了父亲,寻到玉京,是因为听说阮郎高中之后,得蒙圣眷,要娶公主为妻小女子寻到阮郎官邸,谁知那日正碰上公主。
这
好一出大戏呀。
众人面面相觑,虽不知该不该信这女子一家之言,但着实起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没想到这比琼林宴还要热闹。
君乐兮一动不动,听着旁人为自己编排的故事,耳中像是耳鸣,有什么炸裂了,又似是什么都听不着,双耳失聪,鼓膜里流出了血。
小女子不愿伏低做小,公主殿下便着人打了小女子五十杀威棒,将我逐出玉京,小女子托付为国公府送泔水的水车,才得以重返入城,来到这里闲哥,我知道,你终是不能娶我了,我也不要你的妻位,你写一封退婚书,我就走了罢!
那女子声泪俱下,言之凿凿,人们见她衣衫褴褛,的确是吃足了苦头的模样,再看公主,人如泥塑般痴痴不动,心里其实多少信了几分。
只不过,听说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是随着泔水车一起回来国公府的,不免让人闻了恶心,纷纷掩鼻捂口,皱眉别过眼睛去。
阮闲面露怒色,将那女子一把横抱而起,转身就要离去。
冯平河突然站出一步:慢着!
纷纷暮雪间,新科殿元神情肃穆,下颌收紧,剑眉皱褶,慢慢转回身来。
冯平河抬袖:这位娘子说的,都是事实?
今日阮闲绝不可就这样走,他实在需要一个解释。
阮闲冰冷的眸如一柄利剑,刺向高台之上,犹如被抽走魂魄的公主:阮闲与公主,各行其道,盼公主高抬贵手,放我与曼娘。
君乐兮什么都听见了,又似什么都没听见,万千光影从她脑海中如电闪掣,最终化为一片虚无。
他与曼娘?他原来定过亲。
他说让她放他们。
诬陷她傲慢善妒,让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证,堵得她百口莫辩,众人面前声誉败坏。
阮闲,这竟是你,你为了报复我,做出的事。
阮闲自幼得蒙读书,全赖于曼娘父亲知遇之恩,此为阮闲之恩师,我与曼娘,确已在去年定下婚约,奈何一入宦海,得蒙公主青睐,闲不敢有附凤之心,婉转拒绝。但公主以威势相逼,竟对曼娘下此毒手,今日阮闲在此立誓,绝不屈从权贵,就算斧钺相逼,汤镬加身,也恕难从命!告辞!
清音朗朗,势散乾坤。
阮闲说完,将怀中大氅罩住那单薄女子,两人转身迎着皑皑白雪深处离去。
硕大的雪花,飞舞着落到君乐兮的眉间,很快融化开来,额间一抹水迹蜿蜒,将她的四肢百骸,寸寸封凝成冰。
作者有话说:
阮闲你火葬场都不够烧的。
下章看看真真干啥去了。
第48章
君知行在前面走, 黄昏日落,夕照女墙, 未几, 阴云密布,遮天蔽日,碎白的雪点从云絮中摇落,玉京城中的宫阙重楼、柳陌花衢无不在霜雪中静默下来。
君至臻的脚步跟随在他的身后, 不紧不慢。
你要带我去何处。
君知行笑了一下, 快到了, 兄长真是离京太久, 连这条路都不识得了。
君至臻皱眉, 打眼一看,这条幽静石板路所通往的方向,重重树影里露出一幢角楼, 楼中高悬一口倒挂的大钟。
一停一转,原来回到了翠微书斋。
书斋后门未闭, 君知行走上前叩了铜环两声,虽然无人应答,但也推开了大门, 径直走了进去。
雪纷纷扬扬,将朱门两侧的几丛湘妃竹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君至臻的狐裘已经沾满了碎雪, 融化开来,变成丝丝缕缕的水痕。
君至臻举步而入,熟悉的晦明院, 昔日陈列齐整的书案一张都不曾剩下, 院子显得极为轩敞, 他看见君知行步履匆忙,来到那棵枇杷树下躲雪,晶亮的眸,笑意粲然。
君至臻再一次皱眉,君知行敞开两臂,唤他过去,君至臻的脚却似焊在泥里,动不得,黑眸的光沉了下来,如浓云罩覆。
这里是翠微书斋,君知行道,当年父皇请太傅出山的时候,让他在书斋里开坛讲学,不过后来,父皇见青庐寒士声名远扬,便将我也送了进来,达官显贵更加想让自己的子女在书斋能得到太傅教化,侣权贵、友鸿儒,渐渐地,书斋里已经没什么寒士了。
君至臻站在雪里一动未动,凛凛盯着他:你说这些作甚么。
君知行也收敛了笑容,兄长,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是没有资格进入翠微书斋的。从一开始,这里就没有你的份额。
就像你和璎璎一样,错了一个开头,就不该再有你的位置。
君知行的脸色很冷,声音也像嵌了冰,君至臻了解的弟弟,从未如此过。
哥,你一直都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不是么,不敢接近璎璎,借我的名义无数次地帮她、对她好,是你心知肚明,璎璎这辈子,根本不可能喜欢上你,不是么?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突然变了心意,你在凉州那地方,出生入死,久经沙场,你能保证自己每一场战役都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你为什么要来招惹璎璎,你马上就要回凉州,你就不怕,你活不下来,璎璎为你守寡?一个嫁给亲王的宗妇,如何能够二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