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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在村里当守卫,而且还整天背着不满一岁的儿子,这在芦河村里也算是件奇事。
第28章 95年1月云影
这个月依旧是昼夜颠倒。
每天晚上还是得爬起来上班,我儿子睡不好没少闹脾气,我又不放心把他单独留在家里,所以还是背着他出门巡逻,在巡逻间隙里逗逗他、给他讲讲故事都是难得的消遣。
怕他总给背在襁褓里无聊,我用先前拆洗掉的旧衣服给他缝了个娃娃,娃娃有点丑,大小刚合适他捏手里或者在怀里抱着,看样子他很喜欢。我担心给小男孩玩娃娃会让他变成娘娘腔,所以我没给娃娃用毛线做头发,不止给娃娃留了光头,还用黑线在娃娃胸前跟腹部缝出两块胸大肌跟八块腹肌来,希望有助于我儿子养成正确的性别观念。
这个月又有一场暴风雪,听同事们说每年最寒冷的也就这几天,天气太冷,火把都给吹灭了,难得我们不用巡逻,就只守在村口的火堆边守夜。
村口有我们的营房,有时候民兵们就在里头睡觉过夜,我从来不愿意进里头去,那地方在我看起来跟监牢差不多,真搞不懂这里的人为什么都愿意睡在朽烂充满虫子的草铺里,难道拔点干燥的干净蒿草回来很难吗?
我家的草铺用几天以后就塞壁炉里烧掉,换新草回来用,就那我都时常觉得难受,连阿福都知道草窝得找干净柔软的地方往下躺,可那些人却不懂。
天太冷了,雪又大,守夜的时候就算凑在火堆边也感觉不到多少温暖,回到家以后得在壁炉前烤好一会儿才能让冻僵的身子完全暖和过来。
该死的村子竟然没人用床,我也没弄到过大块木板,否则说什么也先给自己支一张简单的床来睡觉。
当然,我打心里最最想要的还是炕,那种能够在底下烧火的火炕,冬天往上头一睡暖烘烘,别提多美了。
今年刚搬家手头太紧,我估计是享受不到火炕了,考虑到明年可能还要搬家,也不晓得明年能不能在新家里盘起一方火炕。
火炕资料很难找,我翻不到相关的书籍,我爸我妈他们在农村的时候倒是住过,不过他俩对里头具体结构不了解,我寻思着实在没办法还得往乡下跑一回,要么找个现成火炕研究研究构造,实在不行就找会盘炕的师傅在我家里盘一个炕,我在旁边搭手学,也不用全会,只要能大致弄个差不多的也谢天谢地。
在对火炕的向往中日子也在继续,昼夜颠倒的生活又持续一个多月才完全结束,我也终于能回归正常的作息。
往年最冷的几天常常有事发生,今年不一样,按同事还有村里人的话今年冬天是历年以来少有的安宁冬天,强盗跟野兽来村里捣乱都只是小打小闹而且没造成人员伤亡,外村来的小偷小摸在村里也得到极大遏制,在乱世里显得难能可贵。
我刚听到乱世这个词的时候没听懂,经别人解释过才知道在十多年前东北边的公国军队就派兵攻打过本村所属的领主,当时不光领主的城堡被彻底攻陷并烧毁,所属的村镇也被烧杀劫掠,芦河村就是在那时候元气大伤。
我问加勒老头现在芦河村属于谁,老头说现在村子还归镇上管,领主一家固然已经被斩首,城堡也沦为废墟,但领主的亲属还有不少幸存下来,名义上周边仍旧算原来布拉希爵士的领地,这跟侵略者自己老家被其他势力偷袭而急急忙忙离开有很大关系,侵略者们没真正接手这里就陷入内乱,十来年了,那边的内乱还未平息,这边穷困潦倒又没大人物掌控,就这么一直将就着。
我大概懂了,芦河镇所属的这周边区域穷乡僻壤,这些年到处都在打仗,但这一片地处边陲又缺乏油水,连战争逃荒的难民们都不愿意过来,稍微有实力的盗匪和叛军也看不上这里,所以很幸运地维持了还算平静的生活。
这里真的很惨。
本地粮食产量低得可怜,就算镇里停止征粮以后芦河村的日子依旧艰难无比,虽然饿死人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少,但绝大多数人还是吃不饱饭。
村外的人日子就更苦了,有时候不得不铤而走险来村子里找活路,可今年有我和阿福让村子的警戒程度大大提高,往年那些靠来村子里小偷小摸渡过难关的人都断了念想,他们很多人都饿死了,加勒老头说外面发生了不少人吃人的惨剧。
加勒老头怕我听不懂,先后四次强调过村子外头的惨状,还有村里人的不满。
加勒老头的话我懂,意思就是我把村子守护得太严实,完全不给村外那些人活路,所以今年村外人吃人的情况才会那么严重,连村子附近好几户本来还算有自保能力的农家都被杀全家吃掉,这在以前是从来没发生过的。
我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我问他,难道往年就没有人吃人了吗?
加勒老头说也有,但没今年这么多,往年他们到村子里还能摸到点吃的,不像今年一样把村子周围的农户几乎全给祸害了。
我又去问其他人,不少人也有类似的观点,我太卖力保护村子,外头的人没法进村子讨活路,所以村子周围的农户都被害惨了。
有意思。
我保护他们,让村子今年没人财产受大损失,没人因为丢掉口粮而饿死,结果他们怪我做事太认真,逼死了村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