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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对二人视若无睹,既没有往里面闯,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他只是站定帅帐门帘外,拱手作揖道:主上。
二人这才看清楚来人身穿全黑的斗篷,脸也被宽大的风帽遮得完全看不见。
主上在休息,你有几个脑袋来让他进来。守门人的话还未说完,里头便传出赫连恒的声音。
闻言,那两人对视一眼后收刀入鞘,默默让开些,让黑影直接撩开门帘走了进去。赫连恒刚坐起身,脸上仍有倦色:宗锦出什么事了?
来人正是赫连恒身边的影子之一,进来后便低声汇报道:昨日后半夜,他随另一人偷偷往南面去了。
接连着行军几日,赫连恒都没怎么好好休息,现下正头疼;听见影子的话,男人的头更疼了:去哪儿了。
我一路尾随,他们过了三十里后便分道扬镳,影子如实道,他独自找上了乐正军的哨兵,进了长生谷。
帅帐里短暂地沉默了会儿,赫连恒抓起风衣大氅,披在肩头道:那你回来做什么?
乐正军就驻扎在长生谷的入口,再跟着怕是会被发现。影子说,他一人恐怕还安全些,那些哨兵并未看出他是赫连的人。
然而即便影子这么说,赫连恒的恼怒也都写在了他紧皱的眉间。
男人忽地站起来,飞快地系腰带,再将裹进了大氅内的头发拢出来:带我过去。
主上,影子道,使不得。
你在命令我?
属下不敢,只是主上,如今是在战场上,两军不知何时就会交战,主上若离营,出了什么危险有你二人跟着,我会出危险么?可
影子想再劝说几句,但又找不到更多的道理可说赫连恒一贯理智,这些道理他未必不懂。
主上,自从那小倌来府,主上有不少事都做得不同于以往,影子犹豫片刻,再道,先前虽没看出他有何不妥,但现在看来,说他是红颜祸水也不为过。
话音未落,男人冷冽的目光射向他。
他低着头,接着往后说:影子跟随主上已有十年,有直言进谏的义务,主上若觉得失言,影子认罚。
这话却是将赫连恒说得有些无言以对了。
他自己有什么变化,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并非对宗锦有何爱慕之情,只是见他养眼,觉他有趣,因他与尉迟岚的性子八分相似,才留在了身边。且越留越是知道宗锦身上有莫大的秘密,越留越是想继续留着。
若说这是因动心,赫连恒不认同。这更像是种直觉。
不是想要留下他,而是直觉告诉他,不留宗锦在身边,今后必然会后悔。
现如今听见宗锦只身出去冒险,赫连恒烦躁不已,甚至动气。
片刻后他又漠然冷静下来:你说的不无道理,目下我确实不该独自离营但宗锦不能出事,你二人去替我将他平安接回来,用什么法子都可以。
我们是要守护主上安全的
不会有人伤得了我,赫连恒道,你去便是,这是命令。
他刚说完,脑海中便浮现宗锦不服输的脸,再补充一句:抓回来就可,无论手段。
是。
这几日岷止城中早就贴了告示,平民一律不得出城,就连专门采山货维生的农家也不允许。
通往岷止城的道口所设立的关卡,几乎等于摆设,从设立到如今,只放行过两个乐正氏族的小辈。因此,宗锦的出现,就像是在头顶扎了根大红绸似的显眼。
守关兵士一见到这陌生的衣饰,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还不等宗锦走到他们跟前,长枪便遽然打横了,隔着老远刺向宗锦。接连而来地还有严厉的警告:什么人,竟敢擅闯!
不是擅闯,不是闯,宗锦匆匆说着,在枪头前停住脚,作揖道,我,我是来投奔在枞坂的亲戚的
问话人表情没有丝毫松动:枞坂哪里的亲戚?
啊就是,就是岷止城
你是久隆人?
面对接连的提问,宗锦心中愈发忐忑:正是,正是。
岷止城没有西南出身的人,那人厉声道,都是土生土长的枞坂人来人,给我拿下!
哎,哎?
此人形迹可疑,很可能是细作,拿下交由将军。
旁边立刻就有两个人,迅速上来扣住宗锦的双手。他竭尽全力才忍住躲闪还击的冲动,任凭那两人反剪住他的手臂。他怪声怪气地喊了两句疼,再说:等等!!等等这位军爷!!您这可是冤枉我了!!我亲戚分明就在岷止城!!
那你倒是说说,你亲戚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完蛋,他亲戚都住在久隆,统统姓尉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