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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知道这是燕王的精心设计,他仍旧带着对长子的悔恨,离去。
仇人死了,他却高兴不起来,“我报了仇,再也没有仇人了,但我……也没有父亲了。”
——武英殿——
绯袍拱手回道:“回陛下,是的。”
皇帝再次看了看奏疏,“湖广提刑按察使司佥事孙万诚的三姑娘?”
张九昭点头,“孙氏已过双十,迟迟未嫁,皆因臣,而今天下大定,臣不敢再辜负。”
“原来你告假去湖广,竟是去提亲了。”皇帝摸了摸胡须,“当真想好了?”
张九昭点头,“臣近不惑之龄,娶妙龄女子为妻,恐为人所笑,本不愿,然孙氏不弃,臣又何敢辜负。”
“孙万诚,朕有早有耳闻,吏部考核之时,湖广将他的政绩呈上来,此人刚正不阿,是个能臣,其女孙氏……”
皇帝摩挲着下巴,望着那份奏疏上的名字,觉得很是耳熟。
“燕王殿下在京时,曾向陛下写过一封家书,便是征求父母之命,娶刑部尚书孙万诚之女为世子妃。”张九昭道。
皇帝这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便又道:“听闻这位孙姑娘,可是了不得的才女。”
张九昭点头,“是,不得不说,燕王殿下的眼光一向是好的,先帝曾赐婚她与世子,她不从,便击鼓面圣,被先帝称为奇女子。”
皇帝摸了摸胡须,知道张九昭明里暗里再为燕王说话,于是对他大加赞许道:“宦海沉浮,你跟随着朕大半辈子,又在虎穴与敌人周旋,而今天下大定,也确实该找个人陪同,文卿,好眼光。”
“孙氏贤德,能遇孙氏,是臣的福分。”张九昭回道。
“想来你在京与废太子旭时,那位孙姑娘一直陪在身旁吧。”皇帝又道。
张九昭点头,“是。”
“那时的京城,可谓刀山火海,朕起兵时,湖广相隔甚远,并不会遭到刀兵的侵蚀,她本该在安宁之地,却随你赴京,陪你共苦,想来也是用情至深。”皇帝道,“文卿,恭喜。”
“谢陛下成全。”张九昭跪地叩谢道。
“去吧,朕会赐她诰命之身,你也要风风光光大办一场,所用支出,都从朕的私库中支出,这也是我这个长辈,最后能为你做的。”
皇帝盯着张九昭道,张自幼便跟在燕王身侧,近四十年过去,他早已将其视若己出,就连他及冠时字,都是皇帝所赐,“你姨母也不在了,而今,我这个姨夫,便是你唯一的亲人。”
张九昭君听后,俯首颤道:“文卿,叩谢姨夫大恩。”
永康元年六月,翰林学士、奉议大夫张九昭,迎娶湖广提刑按察使司佥事嫡三女为妻,于京中大办婚礼,皇帝特旨,由礼部操办,赐九盏宴,并封孙氏诰命。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翰林学士张九昭嫡妻孙氏,贤良淑德……封为宜人,永康元年五月十七日。”
——
永康元年七月,命工部增派工匠,前往各地搬运石料与木材运往北平府,以应天府紫禁城为样,于北平府修建新的紫禁城,又令皇次子燕王为督监,并改北平府为顺天府,以北平为北京,立为大明朝的陪都。
——顺天府——
紫禁城的选址离王府并不远,但因工程浩大,所需材料众多,过去半载时间,仍在筹备准备工作,名为监督工程营建,实则是为皇帝充实北京的声望,以皇帝独子亲王所在之地,以此吸引才人入内,赵希言入北京的同时,顺天府的重担也移交到了她的身上。
她熟悉这里的政务,也熟悉这里的百姓以及商贾,也深受此地百姓的爱戴与商户的信任,若天下安宁,再无战事,一旦迁都,也许新燕王的声望,要盖过曾经好战的皇帝,成为百姓心中的储君人选。
存心殿的书房里摆着一封信函,除了微服私访,大多时候赵希言都在存心殿内处理顺天府的政务。
官员们止步于崇信门,便也极少有人入内打扰,偶有打扫的太监,与一女子入内。
哒哒哒,殿外传来脚步声,声音极轻,使得专心处理政务的赵希言没有听见。
“殿下昨日看了一夜,还不歇息吗?”晋阳公主端来一碗参汤。
赵希言搁下笔,抬手伸了伸懒腰,“陛下以北京为龙兴之地,势要迁都,便强令百姓迁入北京,如今各地流民,江南富户和山西商人相继迁入,我若堆着再不处理,顺天府可要乱成一锅粥了。”
“底下那么官员,事无巨细,岂皆要殿下亲力亲为呢。”晋阳公主担忧她的身体道。
赵希言摇摇头,“当真是勤能补拙了,帝王那么难做,我便要尽快熟悉政务,不光是勤政,还有效率,务实才能造福百姓。”
“政务再忙,也不能伤及身体,这是根本。”晋阳公主提醒道,旋即走到她身后,抬手替她捏着肩膀,“殿下有爱民之心,固然是好,妾也希望殿下成为明君,但就私心而论,妾更希望殿下身体康健。”
听到晋阳公主的话,赵希言开心的笑了笑,转身抬头笑眯眯道:“姐姐,身强体壮,自然就健康了……”
随后抓着晋阳公主的手,“可是身强体壮,是练出来的呢。”
晋阳公主抽出自己的手,“与你说着话,转头就没正形了。”
赵希言再次笑了笑,旋即拿起桌边的一封信函道:“京中来信了,文卿哥哥竟娶了孙氏为妻。”